我将剿除黄巾贼的一事全部都交给了飞羽和鸣烈,而他们两人果然也不曾让我失望。捷报连连,有时候让我都误以为,那些传来的捷报,会不会有一张,是来自前线呢?
或许是因为无意门之人纷纷响应,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相比谁也不曾料到,席卷了整个魏国大半疆土的黄巾贼,竟然会在转瞬间被消灭的一干二净。百姓纷纷自发组织起来,原本不想惹事的官吏也受不住重压,终于还是派出了兵马。
只是让我心中不安的,始终是帝都铂则的一举一动。犹如整个北魏心脏的铂则,就好像是一个沉睡的婴儿,对周边的一切都毫无反应。我想起当初所见的北魏王,那个嘴角含笑,然而目光却如深渊火海一般的男子。
他当真是病重了么,那么掌权的监国皇子宋惊鸿,又在想什么?
帝都的沉默让人心中不安,然而这份不安却始终被我深藏在心底,不敢对任何人吐露分毫。崇德城中之事千头万绪,我只有竭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心中才会稍稍平静。
然而这样的忙碌,倒也算是收到了回报。我让黎世的百姓组织起来运输军粮,竭力支持贵州的对战。整整十天,黎世所有能够用得上的资源,我都恨不得亲戚所有全部运去贵州。
而百姓们比我更加明白,一旦黎世的防线被攻破,那么他们将要面对的,就是残虐不仁的梁王统治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那样的众志成城,十天后,我终于收到了贵州传来的军情。梁王兵败,他不愿意投降,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大势已去,最后在云州自尽身亡。他掌管燕云十六州十数年,原本以为可以仰仗此地翻云覆雨。
却不曾想到,最后顺、儒、武、新、应五州的士兵病变,他败势初显,对手又是森爵,自然是再也没有半点挽回的机会。
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几乎讷讷不能言,一直到欢呼声连绵不绝于耳,百姓们发出高昂呼喊的时候我才相信,是真的胜了,那一刹那,几乎是喜极而泣。我从来不曾派出斥候,就是不希望会被那些消息扰乱了军心。若是胜了,自然是上苍保佑。可如果输了,那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回天呢?
森爵战败,必然是死路一条。如果他死了,我又岂会独活?我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在等,然而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天随人愿的时候。
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崇德城就像是陷入了一场狂欢。炮竹声连绵不绝于耳,多日来的压抑和疲惫一扫而空。这座几乎快要绝望的城市,因为贵州的胜利,终于又再次获得了生机。
不仅仅是他们,我又何尝不是。
第二天天色才亮,我就已经迫不及待坐上了马车。不同于从帝都来到崇德的不安和惊慌失措,这一路,就连芸儿都说我嘴角的笑意几乎快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若安好,我又如何能不欢喜呢?
就如我所料,虽然是大获全胜,然而这一战显然是胜的十分惨烈。触目所及,全都是战火留下来的痕迹。烧焦的木炭和尸体的味道汇聚在一起,还有盘旋不去的秃鹫和乌鸦等着吞吃腐尸的肉,空气里的气味浓郁的让人几乎想要作呕。
芸儿已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然而我却只是神色如常,心中却越发痛心。森爵是贵胄出身,何曾在这样环境艰险之地待过。然而那念头在心中一闪即使,我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当年在楚国相遇,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寻常人,后来虽然觉得不对,也不过当他是魏国的官员罢了。即便后来知道了,森爵是秦王,我竟然从来不曾深究过,为何魏国的皇子,竟然会出现在楚国之中?
这样的环境,对森爵来说,当真是陌生的么?
贵州原本就因为接近燕云十六州,又因为地势崎岖的缘故,素来都少人居住。将决战之地安排在这里,倒是能够最大的极少损伤。只是这一路走来,总觉得荒凉不堪。士兵们并没有拦阻我的马车,或许是因为看见了来自崇德的徽章,一路上士兵们纷纷退散,只是还未走到军帐,到底还是被人拦了下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前来迎接我的是石崇,整整一个月不见,他似乎比在崇德城中还要憔悴了不少,一张清瘦,然而目光却越发沉稳淡定起来。
“是,我放心不下。”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扶着芸儿的手下了马车。
石崇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嘴角倒是带着几分笑意,那些士兵看上去似乎都十分尊崇他,一个个收起了兵器,不动声色朝后退开。
此地不像是石崇,是以城池作为据点。环顾四周,所能看见的,不过都是些寻常的军帐。或许是因为梁王已经自尽而死,那种处在战时戒备已经松懈了不少。然而不知道为何,众人的神色却依然凝重,就好像仍然有乌云压顶,层层叠叠。
石崇站在军帐前忽然开口说道:“我和你先进去吧,至于其他人……不如现在外头等候。”
芸儿和成民都是我的心腹,成民从前更是随身在森爵身边伺候的人,后来才指派到我这里。此刻石崇忽然这样吩咐,成民顿时就变了脸色。然而石崇却目光坚决,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这里是主帐,此刻也是战时,谨慎行事原本也是应该的。更何况……”
他忽然起来的停顿,总是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气息。我微微蹙眉,才道:“石崇说的没错你们暂且在外面等我。”
芸儿倒是没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