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细打量着这许家府邸,朱墙青瓦,巍峨中又透着低调,倒全不似家族里出过一位皇后娘娘那般显贵。
把拜帖交给门外的小厮检查无误后,姐妹二人一前一后地步入府内。想是这许尚书也是个附庸风雅的,偌大的院子里种满了梅花,此时正值初冬,满树的白色花瓣灼灼绽放,芬香扑鼻,甚是好看。
桃花树下间隔几步就有石桌石椅摆放着,供那些走累了的秀们休憩,此时,靠近门的那几桌已经被坐满了,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姑娘讲了个笑话,大家纷纷笑作一团,那清脆的笑声伴着随风飞舞的雪白花瓣,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许家的大秀率先注意到叶容画,连忙起身相迎:“哟,这不是叶妹妹吗?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早?”她今儿个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襦裙,整个人显得简单干练又不失婉约。
她这一起身旁边几桌的秀们也都赶忙站了起来。这叶容画年纪虽小,但代表的却是叶家,他们得罪不起。
叶容画微微眯着眼,显然很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她自恃身份,端足了架子才脆生开口:“今儿个容画可不是自己来的,晴姐姐难道没看到画儿还带了一人来?”
她面上似是在娇嗔,却完全没有为众人介绍顾白若的意思,徐晴儿面上一阵尴尬。她很快调整过来,呵呵笑道:“倒是晴儿眼拙了,不知这位是……”
顾白若看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嗯,有人面色愤愤,有人目露阿谀,还有心思沉的只笑涔涔儿地看着。心里有了计较,顾白若这才低敛了眉目,轻声笑道:“不怪许大秀,实在是杆身子不好,不曾参加过世家的宴会。妾闺名杆,乃容画的长姐。”
杆?叶家大秀?
她话音刚落,场面便冷了下去。那些大家闺秀皆是面露鄙夷,不欲多谈。如今叶杆陷害幺妹的事情谁人不知啊?虽然最后是个丫鬟顶了罪,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世家里这些腌臜事儿虽然少不了,闹到明面上的这还是第一出。
试想那叶杆连自己的胞妹都敢害,她们要是哪句话说的不对,还不一定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会怎么报复她们呢!
就算她们惧怕叶家,也不代表她们会惧怕一个失宠的叶家庶女。再加上这姐妹二人明显不是一路心思,排挤叶杆不正对了叶容画的心思?谁不知道这叶三秀可是叶家家主的心头好!
徐晴儿倒也算个七窍玲珑的,虽然明显不喜欢这位心胸狭窄的大秀,但还是勉强端起了抹笑意:“叶大秀名声很大,只是一直未曾得见,今儿个大秀能赏脸来参加宴会,真是令许家蓬荜生辉呢。”
名声很大?怕是声名狼藉吧!
顾白若不动声色地笑笑,假装没有看到众人几乎可以化为实质的鄙弃,拒绝了一起坐下喝茶的橄榄枝:“我看诸位姐姐妹妹在这也挺开心的,便不叨扰了。许家这桃花开得真是漂亮,还是让杆自行赏花吧。”
许家只梅花就有数百株,被家主细心地按种类分隔起来,这靠门的梅花是最常见的品字梅,再往里还有宫粉梅、朱砂梅、照水梅乃至罕见的玉蝶梅和绿萼梅。
此时正值初冬,梅花开得正好,白的、粉的花瓣层层叠叠,使人如置身花海,再加上那鼻端萦绕不去的花朵清香,真好似人间仙境。
只是来参加这宴会的秀公子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哪还会真的去在意这梅花开得好劣?徐晴儿仔细端详了顾白若的神情,见她面色坦然不似作伪,又留意了秀妹们眼底暗暗的鄙弃之色,只好咬牙应道:“那晴儿便不打扰大秀的雅兴了,大秀随意。”
一声“大秀”很自然地就将顾白若和其他女孩儿的距离拉开了,她们之间都是姐妹相称,这样的称呼不只是尊称,还隐隐有一种不被承认和接受的意味在里面。
也不知道顾白若是真的没听出来还是装作不明白,果真转身带着丫鬟径自去赏花了。
相府李灵儿冲着她纤细的背影呸了一声:“什么东西!连幺妹都敢害,还端这么大架子给谁看呢!”
这位李灵儿作为丞相家的掌上明珠素来我行我素惯了的,哪里会卖顾白若面子。要不是良好的教养约束着她,定要用最恶毒的字眼来形容顾白若。
与她相好的几位秀小声劝慰着她,但是心底,大家又何尝不是都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