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随从有些担忧,看着郑一鸣神色不对,生怕他又发病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烫:“奴才去问酒家可有住处。”

郑一鸣眉眼间染着淡淡的落寞,摆了摆手,拢紧身上的斗篷寻了角落坐下。

轻轻咳了几声,失神的看着小二将萧珮他们桌上的吃食给收走。

“且慢。”郑一鸣鬼使神差的唤住小二:“可否将这两盘留下?”

小二看着手中两碟下酒菜,虽然没有动多少,却总归是旁人留下,不太干净。上下打量郑一鸣,他穿着精细,隐隐显贵,并不是付不起菜钱的人。

“边关战乱,这两碟并未吃多少,倒了浪费。”郑一鸣从袖中摸出几两碎银,加了两道菜。

小二恍然大悟,连忙将碟子放下:“这位公子大善,边关不平,怎得来了这里?”

“找人。”郑一鸣微微一笑,向小二道谢。

小二是聪慧之人,转眼将郑一鸣与方才那桌的林森联系起来,却也没有点明。嘿嘿笑道:“方才离开的那两位是林副将军和萧将军的女儿,可不输男儿,听说也在军中任职,具体是什么便不知。这几日将士们在实战演习,他们俩带的将士会对抗演练,听说很精彩,可惜咱们不能去军营。”

这些都是他听将士们吃酒的时候说的,到底是什么,他可不懂。

郑一鸣眼睫微微一颤,那是他不曾触及过的天地。

所以,他不懂她。

所以,她在他掌心两次停留,他都留不住她的脚步。

挑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味同嚼蜡。

“他们很相配。”郑一鸣苍白的脸上似被北风吹僵,看不清丝毫情绪,只是眉梢眼角,染着淡淡的愁绪。

小二嘟囔了一句:“可不是,我听说林副将军要抱得美人归了。”

啪——

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上,肋骨之上的位置突然传来彻骨之痛涌去他全身,似不能承受,一手撑在桌子上俯身捂住心口。

这一次,体会到她真切的要彻底走出他的生命。

这一次,她要成为别人的妻。

“咳咳……咳……咳咳……”郑一鸣捂着唇撕心裂肺的咳嗽,可这病痛上的折磨,却不及心口十分之一。

小二被他吓住了,关切的问了几句,见郑一鸣没有理会,神色怪异的离开。

郑一鸣抬起头来,嘴角溢出缕缕血丝,面色白的近乎透明。

“老爷,您如何了?”随从看着他咳出血,吓得不轻,那一顿暴打伤及郑一鸣的肺腑。他不曾养好伤,老夫人故去,又是一顿操劳。好不容易可以歇息下来,哪里知他又不辞辛劳的追到边关,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不病倒才是怪事!

郑一鸣摆了摆手:“扶我上楼。”

随从慌忙扶着郑一鸣走了。

小二送着一壶热茶过来,看着人不见了,看了一眼楼上,将桌子收拾好。倏然,看到桌脚下遗落了一方锦帕,看到上面的血晕染似艳丽的曼珠沙华,忧心匆匆的去找了掌柜,描述了郑一鸣的样貌,询问道:“是在咱们这里打尖吗?”

“有事?”掌柜的想了想,的确有这么个人。

小二将那方帕子摊开给掌柜的看:“我看着他病得很严重,都咳血了,要是住在咱们这里,便给他请个大夫诊诊脉。”见掌柜变了脸色,讪讪的从袖中掏出二两银子:“这是客官给的赏钱,他为人极和善,出手阔绰。若是真病得厉害,咱们给请了大夫,说不准能多住几日。”

掌柜的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便让小二去请人。

林森来酒楼找郑一鸣,他知道萧珮心里没有忘了郑一鸣,所以来问他要句话,来边关到底为的什么事,他不希望出任何的岔子。可又拿不准郑一鸣在何处,碰见了神色匆匆的小二,询问了郑一鸣:“可还在你们酒楼?”

“林副将军,这位公子是您的故友?他病得很严重,都已经咳血了,怕是肺病。这病肯定是治不好,我这去给他请大夫。”小二说了几句就走了。

林森一怔,没有料到郑一鸣病得这样严重。

看了一眼酒楼,林森转身去了军营。

萧珮在练剑,林森见她收势,递了一囊水给她:“休息一下。”

萧珮抹了额头的汗水,笑了笑,心里盘算着郑一鸣来此的目地,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荒了很久,现在练起来没有找到感觉。”

“剑不称手。”林森如鹰的眸子凝视着萧珮,汗水从她的脸颊顺着脖颈滑落,目光暗了暗,移开视线:“他来这里是找你。”

萧珮装作没有听见。

林森深吸一口气,他不能为了将她留下,隐瞒郑一鸣的情况。他若不知道还行,已经知道便做不到。

她心里没有郑一鸣,知道不知道都一样。

若是她心里有郑一鸣,他留着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

“我回去找他,没有看见人,碰见小二得知他的情况。听说病了,病的严重。”林森一瞬不顺的盯着她,她细微的表情都不曾错漏。“小二说他咳血,猜测是得了肺病。你……不去看一看?”

萧珮手一顿,摇了摇头。

“林森我答应你了,不能反悔。”萧珮语气格外的认真,表达她的立场。

林森目光深邃,看了她一会儿,大掌揉了揉她的头顶,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的说道:“傻姑娘。”

萧珮背脊僵滞,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

“不用顾忌我,只要你幸福,无论你什么选择我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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