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有句老话叫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兴许呢,是上天都瞧不过去了吧!”陈二妞拍手笑道。
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魏秀花只得跺着脚羞愤离去,连带来的那桶豆花儿都没顾得上拿走。
陈二妞见众人都散了,这才笑盈盈地走到林家猪肉摊上,兴奋道:“福儿,那姓魏的婆娘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福儿这时也忘记了在家里发生的不愉快,跟着二妞捂嘴偷笑起来:“妞子,你那盆水真是泼得太机智了,我看宋公明都没有你这样的本事呢!”
“你咋知道是我呢?就不兴是别人啊!”陈二妞心思电转,笑呵呵地反问道。
“除了你呀,只怕再没有人会这样帮我了。”林福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陈二妞闻言一脸暧/昧地看向她,贼兮兮地看了看附近一家酒楼青瓦屋檐上迎风招展的“酒”字,悄声道:“你别说,这个还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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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福儿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听完陈二妞那一番话的。
她一个人默默地切着肉,算着帐,没有人了她便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爹爹来了再一起收拾好了猪肉摊回家。
回到家才发现,十根手指上竟然遍布着刀伤,就这样还要忍着痛淘米洗菜。
阿寿看不过眼,抢着帮她接过了活儿。
于是林福儿就坐在小杌子上,呆呆地看着灶里面的柴火劈里啪啦地烧着。
她的傻气,好像又犯了。
她觉得自己是林福儿,又好像不是林福儿。
晚饭的时候郑氏照例又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算是给她一天的劳累画了个圆满的句号。
禄儿还抢她碗里的肉来着。可林福儿看着仍是痴痴呆呆,该吃吃,该走走,该睡睡,没什么大反应。
直到夜晚,进了屋上了塌,林福儿方恢复了些许神智。
她一把拉过被子蒙在头上。
黑漆漆的被窝,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白日里陈二妞的话。
“这个还真有——”
“福儿,这真不是我的主意,是知县大人的意思呢!”
“爹爹还有几位衙门里的叔伯都随着知县大人在酒楼上吃酒呢,可我觉得好没意思,就趴在窗户上玩儿,好巧不巧便瞧见你受欺负,可我又不敢当着爹爹还有知县大人的面明目张胆地去收拾那个魏秀花呢!”
“可谁知道,知县大人见了也瞧不过眼去,竟也是咱们这一派的呢!”
“福儿,我听爹爹说,知县大人可从来没在这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偏帮过谁呢——你可算咱们青陵县的独一份哩!”
林福儿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燥热,脸上也烧得通红通红的。一把掀开被子,只觉丝丝凉气吹在身上,比起方才的燥热,却是舒服得很呢。
可想起采/花贼郝大粗的事情,林福儿又觉得一阵烦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只听她幽幽叹道:“我该怎么办呢……”
为今之计,只能先躲着知县大人了。
林福儿没想到,她不去找他,他却找上门来了。
“福儿姑娘好。”隽秀公子手拿折扇翩翩立于猪肉摊旁,这场面真有够触目惊心的。
“知……王公子好。”林福儿有些愣,脸被冷风吹得红红的。她想,微服私访的人通常都是不愿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身份的吧?
“你这猪头肉怎么弄的?”王詹指着案板上的猪头一本正经地研究了起来。
林福儿小嘴微张:“啊?”
“我府上有半头猪,是个呆傻的姑娘送来的,府上人多,猪肉做好了也不怕没人吃,倒是一个大猪头给剩下了。”王詹意有所指地看着林福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为何偏剩下猪头呢?烹调好了,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林福儿低下头,看着案板上深深浅浅的刀痕,努力让自己不去瞧他。没办法,她若是看着他的脸说话,只怕人家说什么她都愿意点头答应——给卖了都不知道!
“说来也惭愧,府里的厨子对那大猪头却是无能为力,我瞧姑娘灵慧,想必是有法子的,不如就去一趟府上吧?”王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股别样的磁性,像大灰狼引诱小白兔一般带领着傻福跳进他的包围圈。
林福儿却听出了弦外之音,王詹这一趟可不是为了什么猪头,而是郝大粗。
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在摊子后头清洗猪内脏的老爹。
王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明白了她的思虑,遂轻声笑笑:“放心,有我呢。”
于是林福儿再一次来到了衙门。
她是跟在王詹身边一起来的,门口的陈五看见这一对惊得眼睛都看直了。
直到王詹冷笑着看了他一眼,这才没事儿人似的靠在刀把子上打着呵欠。
林福儿只能将头低了又低。
“这里是曲径,通往沁芳园,就是你昨儿来过的地方。”王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疏离和生硬。把傻兔子成功骗到狼窝里,大灰狼也就不需要伪装了。
“我不识字儿。”林福儿缩了缩肩膀,努力往假山那一侧靠去。
王詹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声里透着揶揄:“怎么,昨儿个跟安乐侯夫人争吵的胆子去哪里了?”
林福儿垂头丧气:“昨日是小女子鲁莽了。”
王詹冷哼了一声,也便不再说话了。
一路沉默。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刚到沁芳园坐下,王詹便板着脸吩咐起来:“我要吃猪头肉!”
林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