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儿没有想到,不仅是郑氏,甚至连老爹林万全都不许她们两姐妹参与王詹的抓贼大计。
禄儿眼眶微红,躲在一旁静静地低着头,目光似乎有所意动。
“抓贼是他们衙门里的事情,跟咱们家又有何相干?何况你们姐妹才没了清白名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又何必再生事端!”郑氏脸涨得通红,话里明显带着几分恼怒,且听她继续道,“知县大人也真是的,这边刚收了我们家的猪肉,没想到就生出这样不要脸的想法来!居然想让我们禄儿再去跟那个什么采/花贼碰面,门儿都没有!”
“可知县大人不是我们家能得罪的。”林福儿有些委屈地将目光投向林万全。
她鼻尖儿红通通的,衣衫单薄地站在漏风的窗户旁,显得尤其孤零可怜。
林万全一言不发地坐在凳子上,面色有些沉重,虽然向来是民不与官斗,可他如何舍得自家两个闺女以身涉险去做那样有辱名节的事?只怕以后,都嫁不得好人家了。
“知县大人又怎样?宰相头上还有皇帝呢,大不了我们就告到大理寺去!再不济,便让他来杀了我们好了!”郑氏说罢,转头看向禄儿那玉雪可爱的小脸,这一看便忍不住砸着桌子痛哭了起来。
“可我都答应知县大人了……”林福儿原想着,毕竟这是封建社会,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县太爷开开金口,林氏夫妇也只有顺从的道理。可是如今看来,却有些不一样了?
郑氏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高声骂道:“放你娘的屁!你算个什么东西!难道你是一家之主吗?凭什么做禄儿的主?你若是愿意去,那你便去吧,是死是活也别带累了我们!我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走走走!”
林万全见福儿站在风口上淌眼抹泪儿的,好不可怜,遂叹息着替她打圆场:“大闺女,出去帮爹切猪肉吧,放心,有爹爹呢。”
林福儿眼眶红红地来到了林家猪肉摊上。
一个白发老太颤颤巍巍地杵着拐棍上前问道:“林大闺女,我想给我小孙子煨点儿猪骨头汤喝,不知道哪块儿最好?”
“猪一身都是宝,没有最好,只有合适。老人家您若是打算煨汤,猪前蹄膀便很合适,皮厚,筋多,胶质重,小孩子喝了长得快,满地儿跑,是再好不过的。”林福儿抹了把眼睛,勉强地笑着答应道,没想到自己刚来猪肉摊就来了生意。
白发老太笑了摸出几十文钱:“瞧这小丫头嘴甜的。那好,你看样子给我称上两斤,若是好,我下次再来光顾的你的摊子。”
“多谢老人家。”
老太太前脚刚走,林家猪肉摊旁一个卖豆花儿的年轻媳妇儿便揶揄地凑了上来,笑嘻嘻地冲她打着照面:“福儿姑娘。”
林福儿瞟了她一眼,之后便神色冷淡地答应道:“魏婶子,可是来买猪肉的?今天的五花肉特别好,拿来做红烧肉再好不过了。”
这个女人叫魏秀花,是青陵县里出了名的轻浮孟浪,尖酸刻薄,张嘴不饶人,可她还偏偏喜欢招蜂引蝶,身为有夫之妇却到处让人家占便宜还屡次赊账不还。自然,林家的猪肉摊也没有幸免,为此郑氏更是与她吵过不下数十次。
魏秀花捂嘴笑了:“是么,不过婶子今天带的钱不够,记下来下次婶子给你好不好?”
“婶子没带够钱,不是还有那么大桶豆花儿吗?”林福儿眨眨眼睛,带着几分天真烂漫地说道。
“这……豆花儿是婶子准备卖来赚钱的,你个小丫头,难道想夺人口食么?小小年纪的,心也太狠了吧。”魏秀花挑挑眉,语气里带了几分吓唬的意思。
林福儿操起案板上的切肉刀,然后狠狠地往案板上剁着肉,勾起嘴角冷笑道:“那婶子赊账,岂不是也在夺人口食吗?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心还这么狠?!”
“小气鬼!都是那么多年的街坊邻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怕大家寒心。”魏秀花故意扬起了声调,得意洋洋地看了看四周。
林福儿一手操刀,一手翻起了账本,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婶子也知道咱们做了这么多年的街坊邻居。那这么多的赊账,你可给过一次?”
“这……你这个死丫头,怪不得采/花贼要捉你呢,真真骨子里就是个又脏又臭的小贱货!”魏秀花挺了挺胸脯,指着林福儿破口大骂了起来。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一大盆又腥又臭又粘又滑的洗猪水便从魏秀花头顶上泼了下来。
魏秀花摸着黏黏腻腻的头发不禁勃然大怒——“谁泼我?!”
“哎呀,你是谁啊,又脏又臭的,怎么能在大街上熏人呢!”
林福儿忍着笑往来人看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脸蛋儿有些黑红黑红的,眼底满是精灵之气,微微一笑便露出一排细碎的白牙,顶着两只高高的羊角辫,蹬着牛皮小靴蹦蹦跳跳地走上前来,腰间的铃铛也随之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二妞刚走到魏秀花几步之内,便给熏得往退了好几步。
“你,是你——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冷风一吹,魏秀花一面打着喷嚏一面恶狠狠地威胁着,“我要报官,我要去告你们!我要把你们都告到大牢里去!”
“噗嗤,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谁都瞧见那盆儿脏水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了,你怪我咯?人家才刚到,个子又没你高,难不成你白长了一双眼睛吗?怎么能随便冤枉人呢!信不信我去衙门告你个诽谤之罪——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