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韭菜猪肉馅儿的,娘也爱吃。”禄儿别有深意地笑着点点头。
“林禄儿,凭什么每次都得依着你?”厨房门口突然蹿出一个半大小子来,看着虎头虎脑的,却难得神采熠熠。
这是林家最小的儿子,阿寿。就这小子,与禄儿可谓是针尖麦芒般的存在。
“姐,别搭理她,矫情劲儿!”比起甜软可人的禄儿,阿寿更喜欢福儿这个大姐,倒不是因为别的,禄儿这个二姐从来都是个掐尖要强的,而福儿却要温柔敦厚得多。
在小孩子眼里,单单只凭福儿和蔼可亲宽容大度这一点,就直接甩林禄儿几条街了。
“哼!”见阿寿如此帮着大姐,禄儿心里愈发酸涩起来,撅着高高的油瓶嘴转身就跑开了,“我要告诉娘去!”
林福儿只觉得好笑。
于是早饭福儿便做了一大锅面疙瘩汤。
“你这做的是什么玩意儿?!好好的面粉,让你给糟蹋成这样,孩儿他爹,你瞅瞅,这是给人吃的吗?”郑氏发着牢骚,眼刀子哗哗儿地从林福儿脸上刮过。
林福儿只得尴尬地杵在那儿傻笑,手上还不停地搓着干硬的面粉,心中却道:这不是给人吃的,这是给你吃的。
但她真没敢告诉郑氏自己还往面疙瘩汤里打了俩鸡蛋,还滴了几滴麻油来着。
可是天生敏感的郑氏只闻了闻就开始拍桌子吼了起来:“林福儿!你居然敢在这猪狗都不吃的腌臜东西里打鸡蛋!还俩!”
“鸡蛋买来不就是吃的嘛……”林福儿扶着桌子畏畏缩缩地瞅了郑氏的黑炭脸,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郑氏心痛地砸了砸桌子,林福儿几乎都听到了桌子将要散架的喘息了,只听她一句句地数落道:“那也不是这样挥霍的!一次打俩,你以为你是贵族小姐吗?!还有,你动了老娘的镇江麻油,还用了八滴,你别以为老娘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任由你们蒙骗!”
这下林福儿可不敢说话了,心中只想道——她真是个传奇。
“你就歇歇吧,大清早的就开始唠叨,不累呀?”林万全倒是很给面子地操起碗来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看着福儿赞许道,“味儿还不错。”
林福儿如蒙大赦般地坐了下来,这边刚端起碗来,就听郑氏在那儿劈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哼,真是守业不知创业难,在我年轻那会儿啊……”
林福儿啥都不搀和,就只管点头。
半个时辰过后。
“对了,林福儿,等会儿你扛上半边猪给衙门送去,人家好歹也是救了你们姐妹俩的,送半边猪给官爷,咱们也不亏。”说到最后郑氏到底有些心疼。
林福儿刚想点头,等等——扛上半边猪……对她来说,这才是重点好吗?!
“咋不吭声呢?哑了呀你?”郑氏嫌弃地看了看林福儿。生了这丫头,可真是她人生中的一大败笔——瞧瞧禄儿,再瞧瞧阿寿,这俩孩子多讨人喜欢;再看看这个大的,虽然长得不丑,却着实面目可憎,尤其是那一副傻了吧唧的呆样子,郑氏每次见了都恨不得踹上几脚。
“我脑仁儿痛喂……”林福儿装模作样地扶了扶额头,还不忘猫声狗气地哼唧几声。
“扯犊子吧,就你这样的还能有脑仁儿啊?别墨迹了,吃完了赶紧送猪去!”哼,想偷懒,门儿都没有。
林福儿:“……”
饭后。
如同挑战生命极限一般,她踉踉跄跄地扛起了刚被打扫干净的半边猪。
“嘿,快看,那不是杀猪林的大闺女吗?!”
“天呢,她居然还敢出门?”摇摇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她有什么不敢的?!”摊子上一个年轻的俏媳妇儿嗑着瓜子儿眉飞色舞地扒拉起来。
“怎么说来着?”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俏媳妇儿看了看聋子似的林福儿,而后鸡贼地说了起来,“这丫头是个傻子,她能知道什么礼义廉耻啊?!”
在街坊四邻三姑六婆的指指点点中,林福儿只能将身子缩了又缩,来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林福儿觉得自己就像游街示众的囚犯,只差肩上那两片枷锁了——或者说,那半边猪就是她的枷锁?就这样,她缩头藏尾地,直如过街老鼠一般在街上流窜。
还好,很快便到了衙门。
“让一让,让一让……”
陈五软绵绵地将身子靠在刀上,一边流着眼泪打着哈欠,一边咂摸着昨晚万花窟里宋玉楼那磨人蚀骨的滋味儿。
恍惚间,一头猪冲进了他的视线!
陈五精神一紧,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刀,仔细一看,却见是林屠户家的傻大闺女正扛着半头猪呼哧呼哧地往这里冲。
“林大闺女!”
林福儿抬起头,见是熟人,便笑着打了个招呼:“陈叔好。”
她认识陈五,原因也只不过是这陈五家的二妞是她为数不多的小姐妹之一。
她与那陈二妞走动得多了,也难免同陈五打过几回照面。|
林福儿眨眨眼睛,差点儿就忘了,这陈五便在青陵县衙谋了一份衙役的差事。
“大闺女,叔问你,你这大清早地往衙门里跑什么?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陈五冲福儿乐呵呵地问道。
他倒并不担心林福儿的憨傻气会把自家二妞给带傻了。
林福儿微微一愣,老老实实答道:“官爷从采/花贼手底下救了我们姐俩,娘便让我给衙门送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