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风想,樾军居高临下,视野可比自己开阔,楚人有何动静,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若是让小莫瞧出破绽,洞悉了自己的计划,那可就要多费一番周章。无论如何,要扰乱敌人才行!于是,他又向城上高声道:“怎么样,小莫?你知道我程某人向来信守诺言。你将揽江城交还于我,我必将你交还你主公,不会移送刑部,追究你在凉城所犯下的罪行。如果你一意孤行,待冷将军率兵前来,那我可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
“笑话!”小莫道,“我乃堂堂大樾国武将,轮得到你来保证我的安全?你说我城中无人,只是虚张声势?那你就攻城试试,看我城里到底有多少士兵。”
“攻就攻,难道还怕了你?”民夫嚷嚷。又有人对程亦风道:“程大人,他们这样唧唧歪歪的,只会耍嘴皮子,一定是空城计了。我们就从这里冲上去算了,免得绕去西门那么麻烦。”旁边的人也附和:“不错,反正方才也扎了梯子,做了弹弓,他们就算有弓箭,但咱们人多,他们射都来不及。待咱们上城去一人一口涂抹,也把樾寇淹死了。”
“正面攻击,太过危险!”程亦风劝说。不过民夫们却群情激愤,有几个竟然趁着城上樾军不备,一举冲入城门洞,开始奋力向那厚重的门板撞了过去。旁人受到鼓舞,也跟着一路呐喊,朝城下冲。城上的樾军大声呵斥,却没有丝毫阻吓的功效,弯弓搭箭,亦不知道射谁才好。几乎眨眼的功夫,程亦风带来的那三百人已经全数涌到城门洞附近,樾军想要放箭,但那角度太刁钻,根本无能为力。
此时,白羽音所带领大大队人马才刚刚从山坳中出来,正要悄悄向西移动,却看到这边的发生骚乱,不知何事。便有些人脱离队伍,朝这边跑来要看个究竟。白羽音从未有过带领兵队的经验,遇到这情况,也不知是派人去探听消息好,还是继续前进。举目眺望,只见城下乱做一团,心道:不会是樾军对楚人不利了吧?那区区三百人怎能保护得程亦风的周全?当下一跺脚,道:“你们且等着,我先去瞧瞧!”便丢下民夫,向城门疾奔而来。
她快要到近前的时候,才见到大群民夫们都挤在城门洞里,用蛮力推撞门板。程亦风则站在距离城门几丈远的地方,身边只有十来个人。
“莫不是他改变主意,要从这里攻城?”白羽音心中嘀咕——那怎么也不派人和自己说一声?
正要上前去埋怨,却见城上飞出一支羽箭来,直向程亦风杀了过去。她不由心下大骇,呼道:“程大人!小心!”同时,也提气急纵上前,拉住程亦风的胳膊,两人就地一滚,躲开了那致命的攻击。
“这就叫擒贼先擒王。”城上有人说道,“你们连这点兵法都不懂,还出来打什么仗?”
白羽音抬头望,便见到一个清秀的少年持弓站在城头,穿的是便装,面色苍白甚至有几分病容,不过眉眼之间尽是冷峻的杀气,竟比旁边全副铠甲的兵士还让人不寒而栗。小莫和沈副将被训斥了,却半句也不敢反驳,可见此人在军中地位非凡。她皱皱眉头,扶起程亦风,又拍拍身上的泥土,冷笑道:“什么擒贼先擒王?占领别人的地方,还好意思说人家是贼吗?”
“这是什么人?”持弓少年侧头去问小莫。
白羽音看小莫低声回答,自己心中就得意万分——也好叫敌人知道,她是金枝玉叶,也是巾帼英雄。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身边的程亦风喃喃道:“玉旈云……竟然是玉旈云?”
白羽音一愕:“什么?”
她并没有见过玉旈云。程亦风却已有过数面之缘——不仅在落雁谷命悬一线的战场上,还曾经在凉城闹市的酒楼里——那时,玉旈云也像现在这样,穿着便装,仿佛一个寻常的富家子弟。只不过当时,陪在她身边的是石梦泉,此刻换成了乌昙。
白羽音也看到乌昙了,从玉旈云的手中接过弓,自己拿出一支箭来,搭在弦上,只等号令,就发射出去。不过玉旈云笑了笑,让他把弓箭收起。然后斜睨了一眼白羽音,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楚国康王府的霏雪郡主——我听说你迷恋程亦风,不惜放弃太子妃之位,又背叛家门,可有此事么?”
白羽音可没想到两军阵前剑拔弩张之时敌军将领竟说起这些儿女情长的风月掌故,不由面上一红,随即又道:“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玉旈云道,“只不过小莫向我说起,我就随口一问。程亦风——”她转过脸去:“凉城一别,你我差不多有一年半未曾见面了吧?我的部下长久以来受你照顾,我得好好感谢你。”她指着小莫。
“王爷的部下机智勇敢,怎么轮得到我来照顾?”程亦风道,“他没把我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穷酸给害死,我已经谢天谢地。”
“他是我的部下,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下的命令。”玉旈云道,“大人请不要怨恨他。两国交战,自然无所不用其极。而且,不到分出最后的胜负,争斗永不停止。”
“王爷说的也许不错。”程亦风道,“但程某人却相信世上万族,有和睦相处之道。若是用刀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