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好心安慰,却令乌昙脸上发烧,内息也紊乱起来。幸亏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准备了些饭菜来,就自行休息去了。乌昙试着想给玉旈云喂点汤,可是怎么也灌不下去。只能强塞了两片人参在她口中,又继续为她接续真气。也许是因为换了个干燥舒适的环境,不多久,玉旈云死灰一般的面色渐渐转为青白,嘴唇也有了一丝血色。乌昙注意着她的呼吸,虽然微弱,却均匀,才将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自己胡乱用些饭蔬。
铁叔坐在门边把守:“老大……如果刘姑娘能治好,你打算把她怎样?”
“什么怎样?”乌昙皱眉,“她一定会治好的!”
“我是说,如果刘姑娘吉人天相,而我们海龙帮又能顺利度过蓬莱人的难关,”铁叔道,“你是要把他留在海龙帮,还是送她回去?”
“这……要看她自己怎么想吧。”乌昙道,“她若要留下,自然好。不过,她曾跟我说她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回中原去。若她坚持如此,等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我可以送她回去。铁叔,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是看老大你好像对她特别好。”铁叔道,“你就不想把她留在身边吗?”
“这是什么话!”乌昙的脸涨得通红。
铁叔微微笑了笑:“以前在老大你的心目中,只有师父和弟兄。你最大的烦恼莫过于是听从师父的教诲置弟兄于险境,还是为了弟兄们的生计得罪师父——这次蓬莱之围,你最终为了弟兄们离开海岛,离开了师父——你虽不说,但是铁叔我心里明白,你心中片刻也不安宁,担心着况师父的安危,又盘算着将来怎么向他陪罪。所以,无论你是选择师父还是选择兄弟,心里其实都会翻腾难安。可是当刘姑娘伤重,你竟连想也没想,立刻丢下弟兄们带她出来,可见刘姑娘在你心目中的位子早就超过了师父和弟兄们。”
“铁叔你胡说什么!”乌昙红着脸啐道,“刘姑娘是我带来海龙帮的,也是我害她身陷海岛。她却帮我们抵御蓬莱人。若不是她的妙计,我们海龙帮现在还不晓得是什么样子!也许已经全军覆没!我当她自己兄弟一般——如果今天受伤的不是她,而是铁叔你,或者任何一个兄弟,我听说有一位神医在江阳,也一定会带着你们去求医。”
“是么?”铁叔盯着乌昙,“不过刘姑娘她是个女子,女子怎么能当弟兄看待?”
“怎么不能?”乌昙嘟囔,“我就是当她弟兄——咱们海龙帮的弟兄里,论机智论勇敢,不见得有强过她的。”
“没错,刘姑娘智勇双全,难得她还通晓兵法!海龙帮的弟兄中真没有比她厉害的!”铁叔微笑,“不过,咱们海龙帮中可没有哪个弟兄因为别人帮他裹伤瞧见了他的身子,就会大发雷霆——刘姑娘现在昏睡不醒,如果她醒着,看到自己这样被老大抱着,会老老实实呆着吗?只怕七八个耳刮子已经抽了过去!”
乌昙胸口被猞猁挠出来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垂头不语。
铁叔叹了口气:“老大,其实我劝你把刘姑娘留下,也是为了她着想。老大你在海岛上长大,不晓得中原的女人,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要。她是个姑娘家,不偏不倚伤在那种地方,又落在咱们这男人堆里——虽说咱们都规规矩矩,谁也不敢偷看她,但是她回去之后,可怎么交代?老大你之前一直以为她是翼王的娈童,不过现如今看来,她只怕是翼王的宠姬。翼王知道她和咱们住了这么久,又被咱们瞧见了身子,哪儿还会要她?”
乌昙的脸一直红到耳朵根子:“她自己不说,翼王怎么会晓得?难道咱们会去告诉翼王么?再说,我看翼王对她很不好,她也憎恶翼王——她自己说过,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才留在翼王的身边。借此机会,正好永远脱离那混账的掌握,岂不便宜?”
“老大你的武功一流,但是对女人可真是一无所知!”铁叔道,“中原女子最讲究从一而终,不管她是为什么原因做了翼王的女人,那这一辈子就都是翼王的女人。她既然是翼王的女人,日后回去翼王身边,两人往鸳鸯帐里一钻,翼王还能看不见她身上的伤疤?不用盘问,也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她大约只能一死了。”
“哪儿有这种道理!”乌昙听到“鸳鸯帐里”脸不由更红了,低头嘟囔,“名节是重要,但是为了翼王那种混帐王八蛋,太不值得了!”
“所以才说老大你不明白女人的心思。”铁叔道,“老大你想想,你娘——也就是夫人,她一个大家闺秀,本来已经许配给那个什么参将为妻,怎么会嫁给老帮主了?就是因为她的船被老帮主劫了,即使她能够逃回中原,也不容于夫家。所以她最后就死心塌地跟着老帮主。不过她跟了老帮主之后,终日闷闷不乐——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出身官宦世家,打小就学那些‘贞女不事二夫’的调调儿,虽然嫁给老帮主,却觉得自己对不起之前许配的那一家。结果生下你没多久就病死了。唉!”
乌昙皱着眉头:“我连我娘是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又怎么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这跟刘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老大想想白天刘姑娘发脾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