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槿?惠民药局?”乌昙去过江阳好多次,对这名字有点儿模糊的印象。
“端木姑娘绝对是神医!”三个大夫见乌昙沉吟,便趁热打铁,“听说樾军东征途中,主帅玉旈云病重,也是端木姑娘治好了她。后来玉旈云回到西京,还让端木姑娘进太医院呢!不过端木姑娘最终还是回到东海三省,在惠民药局里做大夫。一切疑难杂症,没什么能难得倒她的。如果能把她请来,这位姑娘一定药到病除。”
“老大!”铁叔看乌昙似乎颇为心动,即提醒,“江阳乃是东海三省的首府,总督府和总兵府都在江阳。有许多樾国官兵驻扎在那附近。咱们如果去江阳找大夫,只怕太过危险。”
“我知道!”乌昙皱眉,“不单是危险,而且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要好几天的功夫,也不知道那期间刘姑娘的伤势会有什么变化……”
才说到这里,忽听“哇”的一声,玉旈云喷出一口鲜血,向前扑倒。乌昙尚不及扶起她,她的惊厥又发作起来。这次比之前还要厉害些,她整个身子好像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狠狠地朝后拗去。肋下的伤口又再裂开,血如泉涌。而她咽喉的痉挛尤其厉害,窒息的痛苦瞬间使她面如金纸。乌昙一方面想要控制住她的挣扎一面伤口恶化,一方面又想要用真气替她护住心脉,一时手忙脚乱。最后不得不捉住玉旈云的手按在自己胸前的膻中穴上,催动内力传入她的掌中,而自己则空出两只手来,左手捏住她的下颌,防止她咬了舌头,右手紧紧将她搂住,意图遏制她身体的痉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她会死的!乌昙沉着脸:再怎么冒险,都要试一试!他“呼”地一下,抱着玉旈云站了起来。
“英雄!”三个大夫吓得面如土色,以为自己命绝于此。岂料乌昙只是一脚把他们踢开,大步走出船舱去。
“老大!”铁叔连忙跟上,“老大,你做什么?”
“我去江阳!”乌昙回答,“等你们去抓那个端木大夫回来,只怕来不及了。我带刘姑娘去江阳。”
“可是老大,官府四处在搜捕咱们,去江阳只怕会自投罗网!”铁叔拦住他,“也许刘姑娘的病别的大夫也可以治,不一定非要那个惠民药局的大夫。”
“也许?现在不能有任何的‘也许’!”乌昙吼道,“不能拿她的命来赌!谁知道其他的医生有没有本领?既然那个端木槿是整个东海三省最好的大夫,那就直接去找端木槿。早一刻找到她,刘姑娘就多一分希望!”他说着,绕过铁叔,大步朝船尾走。那里挂着数艘巡逻和逃生用的小船。
“老大!”铁叔还是追了上来。
“你别拦我!”乌昙低吼,“我知道我是你们的老大,不该在这时候丢下大家。但是刘姑娘是因为咱们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治不好她,我一辈子都不安乐!你再阻止我,别怪我不敬长辈!”
“我不是拦你,老大。”铁叔道,“你抱着刘姑娘,怎么驾船呢?让我来替你驾船!”
这一夜,玉旈云的状况没有好转。惊厥发作得越来越密集。原本在大船上的时候,乌昙还每日喂她一些参片以保存体力,此时别说是人参,就连水也喝不下去。乌昙片刻都不敢离开她的身边,自己也水米不进。海上偏偏还起了大风浪,铁叔虽然是驾船的好手,但是小船仍然在浪尖上被抛来抛去。乌昙抱着玉旈云一时滚在船舱的这边,一时又滚到船舱在那一边。甚至有几次,大浪打倒船上来,几乎将他们都卷下海去。
“老天爷,你这是要我偿还自己造下的杀孽吗?”他对着波涛嘶声喊道,“冤有头债有主,要报应就报应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刘兄弟……刘姑娘是我一时鲁莽才劫出来的,她和这些杀孽没有一点儿关系!你不要害她性命!”
漆黑的大海好像听见他的话。可是却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咆哮得愈加厉害了,像是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和老天爷讨价还价。天空中也降下瓢泼大雨,虽然才三月中,可雪亮的闪电似乎想要把大海击穿一般,“喀嚓”“喀嚓”不断地劈下来。
“老大!”铁叔道,“海上太危险了!咱们得暂时靠岸!”
以乌昙的性格,换在以往,他必然要和这狂怒的波涛一决雌雄。但是此刻关乎玉旈云的性命,他不敢冒险,当即答应。铁叔便将风帆降下,转为划桨,在风暴的间隙中穿行。直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才算靠上了陆地。
三人身上已经全湿透了。乌昙见玉旈云面如金纸,身体冰冷仿佛死人,知道若这样在船上躲着,她必然再添一层病痛,即抱着她去渔村借宿。铁叔原本反对,但是乌昙哪里听劝?好在这渔村偏僻,尚未接到官府严查海盗的命令。铁叔谎称是带着自己的儿子、媳妇去江阳寻医,善良的渔家人也不怀疑。
那渔妇拿出自己的衣服给玉旈云换上。乌昙为怕离开了自己内力的支持,玉旈云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全程都陪护着,只紧紧闭上眼睛,以免有所冒犯。
“你的媳妇的伤可真重!”那渔妇道,“是遇上海盗了吗?”
“是!”铁叔顺口撒谎,“所以才要去江阳的惠民药局请端木姑娘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