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刚抬起一半的屁股又落了下去,原先的慵懒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挺直的腰杆,矜贵得无人能比的姿态。
魏紫本来扶慕容青起身的手立即收了回来,她飞快地退至一旁,敛了笑容。那一瞬间,她或许还没有猜出来人是谁,但她明显地察觉到慕容青身子一僵,所以她下意识地做了以上的动作。此时她再小心地瞟向慕容青,发现太后娘娘已经是三年前那副冷艳高贵的模样了。
珍珠脑子转得快,心中暗暗叫苦,这位姑奶奶怎么就回来了?
尽管心里叫苦,珍珠面上还得挂起笑容,殷勤地打起帘子,道一句:“奴婢给肃王妃请安。”
来人身着深紫色宽袖长裙,上绣大燕国花蒲华花,行动利落,并无京中女子的袅娜之态。她头绾垂云髻,簪金凤含珠钗,一枚金缕挑花的步摇更是锦上添花。英眉,大眼,鼻子笔直,朱唇一点红,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虽然与时下女子的柔美之态不同,但别有一番爽利率真的味道。只是在场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与率真可沾不上半点关系。
这就是肃王妃鲍云海。
慕容青微眯着眼,在看到鲍云海的那一瞬间手指握拳,随即又松散开来。她并不开口,等鲍云海行了礼,才淡声说道:“原来是鲍氏进京了。”
虽然肃王那人人都知道是造反的行径并未真正定罪,鲍云海还顶着肃王妃的名号,但以太后的长辈身份,称呼肃王妃一声鲍氏还是使得的。在慕容青的眼里,鲍云海连名字也没有,只一个鲍氏罢了。
鲍云海心里是怎么想的旁人不知道,只见她闻言便笑了。鲍云海从来不会学着大家闺秀一般掩唇轻笑,受她那位前兵部尚书父亲影响,她自小习武,性子直爽,颇有些男儿气概,肃王当年便是钟情她这一点。
“太后娘娘这是跟臣妾说笑呢,依太后娘娘的通天手段,又岂会不知臣妾进京呢。”
原来她不生气并非是器量大,而是寻着了可以回击的由头。
珍珠心中一抖,不由将这个最爱无事生非的肃王妃暗暗痛骂一顿,她说什么不好,非要往太后娘娘的心窝里戳刀子。这事儿珍珠清楚得很,太后娘娘近来休养生息,并未关注前朝的事,皇上又堵着气不肯来淑兰殿,肃王妃进京的事淑兰殿竟完全不知。想到这里,她又大不敬地在心里痛骂皇上一顿,肃王妃是和恭王一起进京的,既然肃王妃到了,那么恭王必然也到了,皇上那里肯定是一早就收到消息的,他竟没派人禀报淑兰殿一声,还有那个柳总管,竟连个音儿都没提。
“哀家近来身子不妥,已经不过问前朝的事了。再说,皇帝英明神武,哀家也没必要操那个心了。”慕容青一片淡然之色。
鲍云海放下茶盏,笑眯眯地说道:“说起来,陛下真是一片孝心,时隔三年竟还记得把娘娘接回宫来,可见娘娘手段了得,使得陛下对娘娘念念不忘啊。”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言下之意一大堆。鲍云海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她丧父丧夫又丧子,如今回到这个满是仇人的皇宫来,没大开杀戒已是难得了,别指望从她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
慕容青要是跟她计较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今日就不是太后娘娘了。扶着魏紫的手起身,慕容青淡淡地睨了鲍云海一眼,不经意地说道:“这地儿有些凉,哀家受不住,先回淑兰殿了。你若是闲着无事,不妨到淑兰殿坐坐,毕竟有八年没进京了,这宫里头对你来说怕也是生疏了。”
慕容青说罢,便目不斜视地移驾了。
珍珠偷偷地瞟了鲍云海一眼,见鲍云海的脸青了几分,不禁暗自偷笑。鲍云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越是在意她,她越是得意,你若是直接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反而会气得跺脚。这么些年不见,鲍云海就是有所长进,也本性难移,这不,已经青了脸了。
鲍云海咬咬牙,快走几步跟上去。
跟在慕容青身侧,鲍云海瞥了慕容青的纤腰一眼,忽然笑道:“太后娘娘瞧着比八年前越发弱柳扶风了,可见离宫最是养女人,纵是珠圆玉润的女子在那里养上三年,也要变得纤腰难立了。”
珍珠脚下一滑,鲍云海这是在讽刺离宫清苦,太后娘娘失势呢。
慕容青脚步不停,转头打量了鲍云海一眼,似乎现在才认真地观察她。只一眼,慕容青又移开了目光,叹息道:“梁州因地制宜,百姓多以放牧为生,想必平日多食肉食,鲍氏你瞧着比八年前圆润多了。”
珍珠闻言几乎要大笑三声。
鲍云海身量颇高,从她那做妃子的姑姑那里遗传了丰满的身形,又因自小习武,从来没有过纤腰难立的时候。如今鲍云海孩子都大了,她也是三十岁的妇人了,怎么也变不成二八少女的身材,瞧着比八年前还要丰满些,配着她的身量,用现在以瘦为美的审美眼光来看,评价一句“健硕”都使得。
慕容青则与她不同。慕容青的个头虽较一般女子高一些,但还比鲍云海矮上小半个头,最重要的是慕容青身材纤瘦,与鲍云海走在一起,简直要比她娇小了一圈儿。
鲍云海抿了抿唇,另起了话头:“臣妾方才听了个尾音,似乎是宁家的郁善被娘娘罚了。郁善那丫头臣妾是知道的,脾气是急躁了些,但却是真性情。当年与娘娘闹别扭,有先皇后娘娘在,她就没赢过娘娘。怎么说她也是与娘娘打小就认识的,当年三天两头的在宫里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