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伸至前头,拉上钓竿,随后回头朝赖云烟一笑,道,“鱼走了。”
赖云烟松开钓竿,缓慢地靠在了椅背上,默默地看着他收线,重新上饵。
“夫人。”冬雨拿了碗过来,轻声叫了赖云烟一声。
“嗯。”沉思的赖云烟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眼睛半垂不垂地看着湖面,“你们也搬个小桌坐到树下磕会瓜子。”
“是。”冬雨明了她的意图,让她们跟着歇下,看样子,一时半会的,她们小姐也不打算走了。
“今日凉爽。”鱼钩重新上了蚯蚓,江镇远甩开线放到水中后,回头微微笑着看向了她,“夫人不怕这些虫子?”
赖云烟转过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她不说话,江镇远不以为意地又把视线调回了湖面上。
这时轻风微吹,水波微漾,时光静得草丛树梢头的虫鸣鸟叫声是那般地清晰可闻。
良久,赖云烟疲倦地闭了闭一直睁着的眼睛,开口朝那拉竿钓上岸的男人说道,“放了吧。”
“嗯。”随着男人的一声应声,再来一声“嘘”的送走声,那刚从钩上取下的鱼就从他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长指上滑到了水面。
赖云烟看着他黑衫下的手,觉得此时此景真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那般的突兀。
他做的每一件事她都欣赏,而他上世能为她弹琴,今世……
不过是她只一句话,又是问都不问一声,他又顺了她的意。
她早就知道,他们不应该见面。
“在下是一路尾随夫人而来,路中巧遇夫人座驾,就一路跟了过来。”浮漂静止不动,没有鱼儿上钩,江镇远闲聊般地开了口。
赖云烟笑了笑。
“怕夫人的奴仆发现,远远随着,还好一路有马车的印迹,要不怕是也见不得夫人真容。”江镇远说到这朝赖云烟又再一笑,“夫人就不好奇在下为何尾随于你?”
“好奇,你说。”赖云烟开了口,眼睛淡漠地扫过他那棱角分明的脸。
他也有三十来岁了,原来他活到这岁数,长的是这个样子。
英俊无比,且气度非凡。
这是一个不应该为谁浪费岁月的男人。
“在下是来多谢前段时日夫人的相助之恩的。”江镇远一笑,眼睛定在了她的脸上。
“你对我儿甚好。”赖云烟回看一眼,终不敌他的专注,还是垂眼躺回了椅背。
江镇远又笑了笑,伸手够上了酒壶,倒了两碗酒,一边一碗。
他先给自己倒了三碗喝,才轻声地道,“我喝,你随意。”
说完,就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一直喝到酒壶全空,睡在了那把简单且大的木椅上。
这时天边太阳落山,夕阳染红了湖对岸的天际,赖云烟看着黑衫下那坚硬又苍白的手,好一会才控制了去摸摸它凉不凉的冲动。
“夫人,走吧。”冬雨走到她的身边,把她耳边的细发拨到耳后,淡淡地道,“该回府了。”
府里有着大公子,还有着小公子,哪个都需要她回去。
“知道了。”赖云烟出了声,声音嘎哑无比。
说是这样说,但这时她却动不了,冬雨伸手扶了她,觉得这时她家小姐的身子从没有这般沉重过。
她咬了牙,硬是扶住了她,拖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再不愿走,也得回去。
这世上有不少女子都能大意任性,可她们小姐不能。
她背后有赖家,有任家,还有魏家——有着他们,她只能回去受苦。
这个人,注定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她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小姐,回吧。”半路中,赖云烟突然剧烈咳嗽了两声,冬雨那张平凡又惯于淡漠的脸上突然流满了眼泪,她用无动于衷的声音劝着她手中扶着的人,“回到府里歇歇就好了,再晚,小公子来请安就找不着你了。”
赖云烟听到她的话笑了,她把涌在喉间的甜腥味吞了回去,紧紧扶住冬雨的手,慢慢地挺直了佝偻着的腰,往前面走去。
那候在前面的秋虹这时匆步过来扶了她,又无声令另一个武使丫环过来背了她,快步离去。
这一次,冬雨走在了最后,她回过头去,看着那粗制木椅上的人,发现他眼边的泪水在夕阳的金黄又刺眼的强光下,亮得过于晶莹剔透。
只一眼,冬雨就转过了头,拿袖子擦了眼睛,大步往她家小姐的身后追去。
他们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大公子那个人,他天天守着她们家小姐,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哪怕她什么都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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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赖云烟醒来时全身无力,她扫了屋子里的几处烛火,才看向趴在床边睡的冬雨。
她手略动了一动,冬雨就醒了过来。
“我来扶您。”冬雨已起身了腰过来扶来,又在她后面垫了枕头,等她躺好后垂着眼睛轻说,“秋虹在外头为您守着药呢,这就给您端过来喝,用完药,过两柱香您用点膳再睡。”
“嗯,好。”赖云烟倦倦地答了一声,又问,“世朝呢?”
“在书院未回。”
赖云烟轻吁了口气,说,“用一天的药就好了,天亮了就收拾干净,我不碍事。”
“知道了。”冬雨垂着脸答了一句,低头转身出了门。
再来就是秋虹送了药进来,药正好温着,赖云烟一口气喝了下去,问她道,“冬雨这是怎地了,那脸自我睁眼就没抬起看过我。”
“您到马车上就睡了过去,她哭了一路,回来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