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绯抿唇不说话,她看着头顶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有青筋从手背冒出来,一时之间,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左圣司本就在凭栏处,且他周围都是画舫上的水性好的船夫。这会倒最先下到备用的小舟中,他一安稳,就差人赶紧下水去将古绯也弄到舟上来。
船夫噗通一个猛扎子入水,可半晌过去。眼看画舫都沉了,也不见人浮上来,左圣司正要在叫人下水之时,有眼尖的船夫这时才看到刚才那入水的船夫,竟缓缓浮了起来。且那周围的河水被染成了粉红色,显然是被人给杀了。
左圣司惊骇莫名,他看着古绯,眼底复杂的光芒闪动,一时片刻也不知要如何办才好。
“有水鬼杀人啦……”
“河下有水鬼……”
“救命,我不想死啊……”
拢玉河上,惊慌一片,古绯低头瞧了眼那死了的船夫,她看向一直在试图看尽乐清泊的墨卿歌,心下了然。她虽想过沉画舫的可能,可却没料到墨卿歌当真有这般大的决心,甚至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狠的是,在拢玉河中布下水鬼,一旦画舫真的全部沉没,如水后,她想要谁的性命还不是她说了算。
“阿绯别怕,有我在。”乐清泊见古绯一直没说话,还以为她是怕了。便出声安慰。
“清泊,”墨卿歌这当在最高处喊道,她身边有诸多制墨师父护着,一时半会倒不会有事。“将你手递过来。”
她喊着,让那几人解下自个汗巾腰带,系在一起,垂落到乐清泊手边,权当绳索用。
乐清泊深呼吸一口气,他瞅着那汗巾系成的救命之绳。对古绯小声的说,“阿绯,我要换手了,你别慌,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着,他憋一口气,猛地一松手,然后抓住手边的救命之绳,随着动作,古绯下滑了一截,可她依旧不吭声,旁人不知她到底是被吓傻了,还是真连死都不怕。
合几人之力,终于缓缓地将乐清泊拉了上来,然后是古绯。
左圣司眼见如此,便遣一名船夫,将最后一叶扁舟摇了过去,好将人尽量接下来。
船夫小心翼翼地撑杆摇舟过去,没如水,仿佛拢玉河下的水鬼就没法。
带了近前,船夫吆喝着让画舫尖上的人顺着滑下来,整个偌大的画舫,就只一倾斜小小一边还露在水面上。
古绯没先下去,那几人让墨卿歌先下去,哪知墨卿歌这时还不让伪善一把,将这机会,让给了那几位制墨师父,换来那几人的感激之情,甚至有拍胸口保证,日后命都是她墨卿歌的,随意差遣。
古绯左右四望,她看着苦妈听她的吩咐先将墨丸抢了出来,用防水的油纸布包好了,又到房间去将夜莺救了出来,苦妈一手拎着夜莺,瞅着左圣司的舟不算远,当即一提气,脚尖一踏,凌波微步般,几个起跃就将夜莺扔到了左圣司舟上,尔后她转身,就要过来接古绯。
这一幕自是被所有的人都瞧见了,墨卿歌伸手敛了下耳鬓碎发,笑道,“阿绯妹妹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个身手不错的老妈子?”
古绯没回答她的话,因为她看着苦妈脚尖踏入河面之际,一抹凌厉的刀光从水下倒射而出,直直朝苦妈双腿砍去。
苦妈绣鞋尖一踢,同样以刀尖相迎,只听得铿的一声,苦妈不得不又退回至左圣司的小舟上。
众人面色都沉了,刚才那么明显的攻击,谁也不是傻子,可就是不知这河下的水鬼是何心思,究竟想干什么。
乐清泊是最后才到小舟上的,他刚落稳,噗的一声,整个画舫就悄无声息地没入河中,仿佛那几日的画舫日子都是幻觉一般。
船夫惊恐非常地撑着杆,往左圣司那边靠去。
自从确定古绯的身份,虽她一直没揭下帷帽,可乐清泊半步都不离她身边。
古绯隐晦一瞄,便看见墨卿歌嫉恨无比的深藏情绪,还有一旁神色不明的墨静秀。
她勾了勾嘴角,低头瞧着拢玉河清澈河面,地下深沉又幽暗,也不知下面到底潜藏了多少水鬼。
不过么?想要她死,她就偏不会让墨卿歌如愿。
想到此处,她终于开口了,嗓音还是刻意压低,“墨大姑娘不是一直想知道小女子是谁么?既然如此,大姑娘为何不来亲自一揭这帷帽?”
乐清泊微微皱眉,不知古绯到底是何意。
墨卿歌以袖掩唇轻笑,那双水汪眸子比拢玉河还好看,“阿绯妹妹说什么笑话,这不是都很清楚了,还用确认什么?”
古绯低笑了声,“大姑娘真确定了?小女子可从未承认过什么。”
话音一落,乐清泊与墨卿歌对视一眼,两人都心有狐疑,莫非还真认错人了。
墨卿歌当即缓步到古绯面前,她酥手微抬,当真就要去揭古绯的帷帽。
岂料,就在这当,电光火石间,古绯一把抱住墨卿歌,侧身一倾——
“噗通”巨大的水花飞溅,两人齐齐落水。
(阿姽:第三更下午4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