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俱是一震,他将剑锋愈加逼近一分,俊颜上寒意渐盛,好在现下夜色深浓,苏嫣浑身蒙在他的外披中,却不知她可有看清楚。
“深夜之中,小主独自来此地,行迹鬼祟,微臣不得不防。”宁文远先发制人,但听那女子低笑道,“坏了公子的美事,可是恨极了我?”
宁文远淡淡道,“恕微臣不知小主所云。”
女子徐徐抬头,一手握上剑锋,一手护住凸起的泄,竟是姚氏。
苏嫣顾不得许多,起身便摸索着离去,只听那姚婕妤在身后轻喝一声,“你若走出一步,便休怪我出声将青眉唤来,到时候咱们都不好收场,大不了玉石俱焚。”
苏嫣深吸一口气,挥开外披素身回首,定定道,“杀了她。”
“呵,杀了我你们便走的了么?”姚婕妤激道,苏嫣小步上前,抵在她泄上,“走不了也有你和你肚子里尊贵的皇子垫背,我怕个甚么,嗯?”
果然,姚婕妤神色一动,“休要打我孩子的主意,他是皇家血脉,不容你伤害。”
“姚婕妤紧张甚么,此地夜黑风高,这就叫宁右使护送你回宫去罢!”苏嫣眼波一横,伸手便扯下姚婕妤颈间的璎珞,“冷宫莫名走水,却发现了你的随身事物,不知陛下会如何认为,又不知素来厌恶你腹中胎儿的宜妃,又会如何定夺呢?”
“嫣儿,你先走为上。”宁文远急切道,姚婕妤却凝眸将他望住,“若你今日不杀了,你们苟且之事,早晚会人驹知!”
“我们苟且?当真是笑话,我倒是要向陛下禀明,姚婕妤你深夜与禁宫后卫私会,让天家颜面何存?”苏嫣反咬一口,宁文远只觉得胸口一震,姚婕妤却失声笑道,“宁公子,这便是让你心念不忘的女子,你为了她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她却为了自保,反诬你我,竟连你性命也不顾,你为她如此付出,值得么?!”
月色下,苏嫣罗裙飘飞,可神情冷漠的可怕,“记得守口如瓶,否则你爱慕的宁公子和你腹中胎儿,皆会因你而受累,我素来说到做到。”
“你…”姚婕妤难以置信地在他们二人间流连,苏嫣与宁文远擦身的瞬间,顿了顿道,“宁右使,保重。”
说罢,便不回头地隐入丛林中去。
宁文远的剑,徐徐落下,他有些疲累地道,“我不想伤害小主,你走罢…”
姚婕妤瞧着他清矍的侧颜,心里好似被刀子剜过一般,她顺着剑锋向上,握住了宁文远的手臂,“你可还记得?当初是你替我摘下纸鸢,那时陛下待我还算宠爱,唯有你敢冷眼对我,我当时便想着,定要挫一挫你的锐气。而后在慈宁宫相遇,我设法刁难,你却处处护着她,我心里便十分不是滋味,”她似是回忆起甚么,继而低叹,“再后来,我失了恩宠,陛下曾经那么喜欢我的孩子,也再不来探我…那日猎场上,人人都等着瞧我的笑话,却唯有你替我挡下了飞奔而来的马儿,你看我的眼神仍是那样冷清,可在我眼中,却比所有人的都要温暖。”
宁文远静默不语,他那日不过是出于本能相救,并未多想,后来又有几次偶然相遇,他只是礼数性地关切,却不想让她生出这般情愫来。
“本是微臣份内之事,小主不必客气。”他刻意打断,姚婕妤却道,“你可知道,为何我今晚会在此处?”
宁文远道,“微臣不知。”
“你也许忘了,这片雪松林,正是我初见你的地方,每当寂寞到无法忍受的时候,便都会来这里走一走,我时常会想,当日若没对你冷言讥讽,你心里可会对我有一丝的好感?”
宁文远连连摇头,“微臣从未敢有半点逾越。”
“我知道,对我便只有君臣之礼,对她却是刻骨的爱,”姚婕妤勾起嘴角,眼底千思万绪涌动,最终才道,“入宫以来,不论她如何得宠,我皆是不屑与厌恶,从未有过嫉妒,可就在今晚,我躲在林子后面,看到你们二人缠绵之景,我才体会到何为嫉妒…”
“小主请自重!”宁文远听她此般说,既是惊讶又是不安,而心底最隐秘的一处被揭开,恍惚难复,姚婕妤接着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教你受累。”
宁文远听罢,竟有些不忍,“冷暖自知,人人皆有明知不可为却一往无前之事,微臣如是,小主亦如是,只是小主心意微臣愧受,只愿尽君臣之仪。”
“我恨你痴心,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可恨…”她凄然一笑,转身回走,似是下定决心,忽然问道,“若我不是后宫妃嫔,你可会待我有所不同?”
“夜凉伤身,微臣送小主回去。”宁文远收剑入鞘,姚婕妤叹息一声,没走几步便脚下一软,宁文远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已将她挽至臂弯,又连忙松开,四目相对间,无语凝噎。
待到树林外,就见青眉急忙搀着她道,“小主去了这样久,吓死奴婢了。”
姚婕妤轻轻回盼,望着虚无的黑暗,自嘲道,“我累了,回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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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走水之事,除却死了几名废婢,倒也无甚损失,姜太后协理此事,倒也并未牵涉苏嫣在内。
又过了些时日,御驾自云蜀行宫回驾,赵修仪并苏嫣等人到南定门接驾时,但见皇上御撵旁有一名女子陪伴。
“爱妃们平身罢,朕先行回宫歇息。”段昭凌掀开帘子,苏嫣这才看清,他身旁之人,正是春光满面的夏姬。
苏嫣冷笑,她当真是心急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