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休得诬蔑于我!”琳琅猛地一挣,又被拖回原地。
苏嫣仍是低头摆弄着那只长命锁,那神态,瞧上去纯良无害。
可如云却往前跪了几步,伸手扯住苏嫣的裙裾,“小主,奴婢对不起您,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放过不相干的人罢!”
“可是我放过你,你却要来害我,我又何尝不是无辜?”苏嫣俯视着,翩然抽身,立在段昭凌身侧。
沉默已久的皇帝忽而开口,“朕只问你两句,只需回得是与不是,若是胆敢虚言半句,今晚谁也别想踏出这掠燕湖。”
凌厉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宜妃紧绞着衣袖,不敢多言。
“可是你推苏婉仪落水?”他轻抚着袖口的蟠龙锦绣,并不抬眼。
如云艰涩地点头,“回陛下,正是奴婢。”
“你可是受命于宜妃?”他终于掀起眼帘,面容温和平静,可宜妃却已明白,他正是怒到极致。
如云转头,琳琅赤目如刀,死死凝住她,“回陛下,是宜妃娘娘。”
“你这贱奴!血口喷人,不得好死!”琳琅是以癫狂,王忠明摆摆手,便有人上前拿素纱堵了她的嘴。可她仍是奋力挣扎,又面向苏嫣,嗡唔着骂声连连,不过却听不清声音。
仿佛经历了一称劫,如云瘫软的身子滑落在地,苏嫣静坐不语,只以袖掩面,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地上跪伏一片,上坐又是美人垂泪,任谁瞧着也要心生怜惜了。
段昭凌粗粝的指腹,将她泪珠子抹去,“教你受委屈了,朕自会替你做主。”
这一说不打紧,苏嫣索性就投入他怀抱,眼泪断线一般落下。
四周寂静,眼见皇帝对苏婉仪百般温柔安抚,竟是将在场众人视若无物,那宠爱可见非同寻常了的。
满橱怀心思,便都这么悬着一颗心,待美人儿终是哭完了,才听皇上那极淡的声音传来,“宜妃,你太教朕失望了!”
“陛下,臣妾无错!”宜妃梗着脖颈,身板笔挺,便是在如此情景之下,依旧维持着倔强的姿态。
此话一出,不由地为她捏把汗,段昭凌却是扯开了唇角,“你做过甚么,你自己心中最清楚,朕先前对你太过放纵了些,你不知收敛,可对得起朕待你的恩情?”
宜妃闻言,非但不恼,竟是仰头笑了起来,猛地对上他的眼,“陛下待我的恩情,可是及得过姐姐半分?”
“你口口声声提及蓉妃,可又知今晚是她的生辰,你来此之事,可会扰得她不得安宁?”
就连王忠明也愣在当下,蓉妃为宫中禁忌,而皇上竟是亲口提及,不觉教人暗暗心惊。
宜妃笑容愈发苦涩,“陛下您在此和苏氏浓情蜜意,臣妾敢问一句,您心中可还念着蓉妃姐姐!”
只听清脆一声响,宜妃的话登时咽在嘴边,而皇上已不知何时站起,那一巴掌重重落在宜妃左颊之上,将她发髻打散了半面。
收紧的指节咯咯作响,宜妃侧着脸,捂住那鲜红的五道指印,复又转过来,对上段昭凌的眸光,“臣妾可是说错了?陛下拒下手便是。”
莫说是王忠明等人惊诧万分,饶是苏嫣跟在她身旁八年,也从不曾见他动手打人,况宜妃素来迎合恭顺,更是教人不解。
两人一俯一仰,互不相让,宜妃狼狈地伏在地上,裙钗逶地。
“婢子,朕便交由苏婉仪处理。”段昭凌面沉似水,低头冲着宜妃开口,“这恶婢其心可诛,押到慎刑司,按欺君罔上之罪论刑,看她可还嘴硬。”
宜妃浑身一个激灵,入了慎刑司,便是一身铁骨也禁不起拷问的,死路一条罢了!
只见琳琅深深叩首,“陛下,奴婢甘愿领罚,只求同娘娘再说一句话。”
段昭凌侧过身子,不再看她。
琳琅挣开桎梏,扶着膝头直直走向宜妃,神态竟是出奇的平静。
“娘娘,奴婢绝不会教您为难…”
待宜妃反应过来,但闻她竭力嘶了一声,便见琳琅迅疾地冲向石柱,众人看去时,已是鲜血淋漓,随她身子徐徐滑落,在那青灰石柱上划出一抹凄厉的艳色。
她至死,都未吐出一句话,她用力极猛,只将脑袋撞裂了半边,深冬的寒气混合着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她这一举,震惊了在场众人。
琳琅就死在宜妃眼前,蜷缩的身子铺在鲜血中,宛如那初秋的红月季,萧瑟枯萎。
苏嫣凝住那满地落红,原本是恨极了她,可如今,倒是有些可怜她一片忠心了。
“传朕旨意,削去宜妃封号,暂留妃位,于落玉宫思过,不许任何人前去拜见。”段昭凌只是顿了顿步子,而后遂大步离去,一眼也未多留。
宜妃木然地跪拜,行礼,“谢主隆恩。”
这个男人心肠要如何坚硬,才可这般熟视无睹,当日的蓉妃,今日的宜妃,他竟是丝毫不念旧情。
此局博弈,逼死琳琅,抓出真凶,贬黜宜妃,苏嫣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虽是死了,倒教我有些佩服了。”苏嫣走过宜妃身旁时,端雅素立,径自感叹了一声。
宜妃却仍是半跪着,将手腕上的玳瑁琥珀珠串褪了下来,摸索了几下,套在琳琅右腕之上,“你安心上路罢,莫要忘了是谁害了你。”
“沈妃娘娘说笑了,”苏嫣掩袖轻笑,弯下腰,便凑在她耳边细语,“若是死人也能寻仇,那你怎能走出冷宫去?午夜梦回时,定然是时常瞧见蓉妃娘娘的模样罢,不知同地上之人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