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阁虽毗邻慈宁宫,可其间却是隔了一阕高巍的宫墙,又有华阳门为界,属外城长春宫,已出了内庭辖区。

姜太后凤辇在前,宫人浩荡,肃静绵延。太后出行,自然是排场不弱于后宫妃嫔,且有不容侵犯的威仪。而苏嫣的花锦步辇则由兰若、桑榆左右陪侍,走在中间儿。

大皇子由嬷嬷抱着,紧随太后凤辇,苏嫣顾盼间才依稀瞧得一眼。

华阳门外高岗碧浪,养心阁坐落于北山之上,苏嫣于此处并不陌生,她眺首远望,高坡上山门仍是古旧未修,一如她初入宫时的模样。

“太后娘娘落轿,宣苏婉仪过去。”荷露欠身行礼,苏嫣微然整装,有兰若扶了,并未见丝毫不耐。

铸铜牌匾悬于山门之上,红乌木年代久远,养心阁处处透着古朴肃然的气息,四下秋草苍苍,山风卷过,一脉怆然。

姜太后立于山门下,紫罗宫装委地,徐徐回顾,一双沉静的眸子定在远处而来的苏嫣身上。

后宫传言颇多,她素来不喜欢狐媚勾人的妃子,心下早已生了厌烦,教那苏氏来理佛,亦是刻意疏远于内庭,以分皇帝圣恩。

而眼前女子却是一身素白绢花菱裙,是最简单的样式,只有腰带上一枚青纹玉梅以示身份。同色的玉绦将长发绾起,清净本色,并未有臆想中的浓艳。

“臣妾苏氏,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安。”苏嫣言语间略显稚嫩,那姜太后瞧见眼前女子未施脂粉就已有妩媚之姿,不由地微微一怔,隐隐替皇上担忧。

“教你来侍奉哀家,不能面见皇帝,可是觉得委屈?”姜太后当头便问。

“回太后娘娘,臣妾若是说情愿侍奉太后娘娘而不愿亲近陛下,那定然是违心的话儿。”苏嫣并不抬头,闻言姜太后目光一横,苏嫣接着道,“可臣妾深知自家天性骄躁,与这皇宫格格不入,不如趁此能静心理佛之机,磨练一番,倒不枉太后娘娘苦心教导。”

“平身罢,随哀家进去。”姜太后径直入了主殿,殿内早有宫人打点妥当,苏嫣新奇地四下一顾,复又乖顺地跟在姜太后身后,默不作声。

姜太后性子冷清,不喜多嘴逞舌之人,所以当初中意于自家,而如今相较于宜妃,她对沉稳的静妃更有偏爱。

见苏嫣虽是年幼,但识大体不聒噪,心下松快了些,便往高榻上落座,“先去给哀家泡杯茶来。”

苏嫣便应下,顿了片刻,忽而回眸轻问,“臣妾不知,茶坊在何处…”

姜太后颔首,那荷露遂下来道,“奴婢带苏小主过去。”

走至门外,苏嫣便道,“我初来侍奉太后,许多地方摸不清脾性,还望姑姑明示了。”

“小主既如此说了,便是当真有心,太后娘娘理佛,每日先于佛堂诵经三个时辰,小主需得陪伴,用以侍奉香火,一同祈福,午后,再到偏殿抄录佛经,最末,便是晚膳后探望大皇子。”

即刻便有宫婢呈上茶水,苏嫣本是随手接过,却忽而打那婢子身上飘来淡淡的桂酒气味,薄薄地,教人难以辨认。

苏嫣再低头,但见茶水中泡着几枚青枸杞,不禁心下一动,姜太后于饮食上十分考究,从不用枸杞等攻心火之食材,而这婢子为大皇子近侍嬷嬷的素锦,又怎会不知?

细微处的蛛丝马迹,足以教苏嫣警觉,怕是早有人替她安排好了。

她不动声色地抬头,面前嬷嬷不过二十出头,瞧着位分不低,想是有些地位。

对苏嫣亦是神情冷淡,显是未放于心上,而苏嫣见她颇有高姿,遂愈发慌乱地端了茶水,不料手上一抖,没端稳,那杯茶便尽数泼到了那素锦身上,热腾腾地径直顺着她领口灌入,烫地她尖声一呼。

“嗳哟,这可如何是好!”苏嫣小脸一皱,就凭那素锦的伎俩,只怕道行还浅了些的。

苏嫣再是新入宫的,可终归是主子,素锦只得吞声忍下,握了领口更衣去了。

荷露忙地上前替苏嫣擦拭,而苏嫣却无辜道,“都怪我鲁莽,我亲自去茶房好了。”

姜太后到内殿先供了三柱高香,遂抬眼冲荷露问,“那苏氏怎生去了这样久?”

荷露答,“苏婉仪亲自去替您煮茶了。”

姜太后双手合十,念了会子经文,少顷,就见苏嫣规规矩矩地端了青玉案进殿,“太后娘娘请用茶。”

低头,但见紫砂杯中两朵怀菊浮动,配上新摘的金银花和地黄,端的是养生珍品,姜太后微微动了眼皮,接过呷了,入口清香温润,后味甘甜,竟是加了冰糖辅佐,她再瞧了瞧立在原地的苏嫣,终是略赞了,“你倒是个有心意的,茶艺甚佳,如此哀家的茶水功夫便都交予你了。”

苏嫣熟知姜太后口味,遂欢喜地应下,“只要您喜欢,臣妾每日能做出不同的花样儿来,定教您满意了。”

姜太后见她喜形于色,拉下脸来道,“莫要忘了你是来修行的,心思都用在了旁的上头!可见平日侍奉皇帝,也尽是使心眼了。”

如此说,是要树立太后威仪,给她一个警示,苏嫣却小声唔哝,“臣妾总共不过见了陛下几回,哪里有甚么心眼了…”

她声音虽小,可姜太后尽数听了去,“那你的意思是,若日后得皇帝宠幸,便可使心眼了?”

苏嫣委屈,又不敢反驳,只低头盯着裙摆,姜太后遂一摆手,“今日你头回拜见佛祖,需要到佛堂外跪拜诵经,待哀家祷告完毕,再宣你进来。”

荷露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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