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被摔碎,像是精美的水晶花瓶,摔成千万片碎片,现实的棱角,把他的皮肤割伤,他的双手撑在地上,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滴落,他的耳根通红,像是浑身都要烧起火来。
护士端着药来,她一开门,说道。“该挂点滴了。”
话音未落,看到裴煜泽的瘫软在地的身影,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俯身去扶着他。
护士的声音,在他听来,不太清楚,像是隔着一堵墙。他出了一身大汗,连睫毛上都湿漉漉的,视线朦朦胧胧的,他身心俱疲,任由她把自己扶起,躺回床上。
她的动作,他还能看得懂,按下墙面的通话键,她直接让另一个护士找来主治医师,她的神情不算镇定,也许,他病情的恶化,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同样,也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本想给明晚一个承诺,一个白头到老的承诺……
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护士说:“不管是什么结果,千万别跟她说。”
年轻的护士拧着眉头,对于他的固执,清秀的面孔上有些触动,她无奈地看他,感慨万千。“你真的很喜欢她,你的模样,就是一个恋爱中的男人。”
裴煜泽微笑着,却疲惫地合上眼睛,他幽幽地低声呢喃,仿佛是说给自己听。“我真的很喜欢她——”到了这个时刻,他还有什么好放不开的?他喜欢她,他深爱她,他想要娶她,他想要跟她分享自己的余生。
他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如果能继续梦到那个美梦,当然更好。
“冯医生!你快来看看他!”护士急促的这一声,是他耳畔听到最后的声音。
……
明晚刚在家中洗好澡,门外便传来敲门声,明成钧在门口问道。“小晚?在里面吗?”
她很快穿好衣服,开了门,明成钧一脸担忧,直接走了进来。
“昨晚你在哪里过夜的?”
明晚看他一副审案的气势,知晓自己瞒不了他,她也没必要瞒着他。
“我在医院——”
“你吃了一次亏,还不长记性?”明成钧的面色发白,语重心长地嘱咐。“他也许是喜欢你,但他不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啊。小晚,你可要想清楚。”
“他是因为救我,才会受这么多伤。”明晚固执己见。
“我不是说了吗?那些人都是他招惹来的,说不定是商场上的仇敌派来的,你才是无辜的,你平白无故被他们绑架,该问心有愧的人是他才对。”明成钧一谈及裴煜泽,便有很大的反应。
“爸,不是这样的……”明晚蹙眉,还未考虑得当,话已经脱口而出了。“你不知道,他也是受害者。”
“你就这么维护他?要不是他,你会未婚先孕吗?”明晚的袒护,更是激化了矛盾,明成钧把手一拍,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铁青。
明晚从来没有听明成钧说过这么重的话,以前母亲负责两个女儿的学习,他常常忙得连家长会都没空去开,但只要一有时间,他便会关心两人的生活,她甚至不记得上一回明成钧训斥自己,是多少年前了。
她脸色白了白,咬紧牙关,可惜裴煜泽幼年遭遇的事,她没理由拿出来说。
“爸,我想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她沉默半响,嘴边溢出这一句话,已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的决定。
“你就不怕他以后再见异思迁,玩弄你的感情?到时候你拖着个孩子——”明成钧的眼底,不只是愤怒,更多的是不太赞同,以及对明晚的怜惜疼爱。
“我们之前分手,不是因为他见异思迁。我承认,我们以前是有问题。但爸,你不会感觉不到他对我的心。浪子回头金不换,谁也没办法预见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幸福,还是会因此而变得不幸,可我知道现在,我想这么做。”明晚冷静地说,只是眼看着明成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心中很是不安。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是有了他的孩子,但不是非要跟他勉强绑在一起。小晚,你还有大半辈子,犯不着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把所有前途,都压在他的身上。”
“爸,如果我不爱他,也许我早就不要这个孩子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明晚的眼底一片冷冽,静静地说。
“如果你明天还是这个想法,你们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今晚,你不许出门。”明成钧重重关上门,勃然大怒。
明晚皱了皱眉头,这个晚上,她是去不了医院了,她不想再度触怒明成钧。只能临时吩咐刘阿姨,熬好骨头汤,替她送去医院。
过了一晚,她在家乖乖待到黄昏,明成钧甚至没有出去跟朋友聚会,闷着脸在楼下看财经频道。
“爸,我要出门一趟。”明晚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被无视忽略的那一方,蹲下身子,跟他直视着说。
明成钧定定地看着她,却没有说一个字。他无声地叹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明晚直接走了出去,现在话说太多,也是无济于事,不如让明成钧一步步来,看到她过的圆满,也是明成钧最大的心愿。
来到病房,裴煜泽侧身躺着,眼睛半阖着,像是在打盹。明晚走到他面前,靠的这么近,才看清他的面色比前两日更加苍白,眉头微微蹙着,并不是很轻松。她俯下身,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他在下一瞬幽然转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