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听了这话,略想了一回,方才笑道,“你不说,我倒真险些忘了。妹夫外放了江苏巡按,要代天巡狩,有日子不在京里呢,蕊丫头倒偏这个时候有了。”宸贵妃说道,“可不是,我也是这么说。蕊丫头托人送信儿进来,说妹夫家中公婆早逝,妹夫这一出去,家里就只剩她一个冷落落的,她心里害怕。再者,她这是头胎,凡事儿都不知道,也不能没个人照顾。”萧清婉便问道:“她有几个月了?”宸贵妃道:“大约是腊月里头有的,这时候还不满三月。”萧清婉笑道:“正是该仔细调养的时候,她心里怎么想?姐姐是个什么意思?”宸贵妃笑道:“她家在京里是没什么亲戚的,纵然有,也都是靠不着的。妹夫又有出远门,夫族里也没什么人,虽有个小姑子,也已出了阁,到人家里去,没那个道理。我想着,不如还把她接到咱家来,叫母亲照看着。待妹夫回来时,差不多也要临盆了。”
萧清婉想了一回,便笑道:“倒也好,她在咱家也曾住过好些时候。只是一件,今时不比往日,她已出阁了,再到咱家来住,一怕人说闲话,二来也虑妹夫心里也要不高兴。”宸贵妃笑道:“我说你也未免忒小看人,妹夫不是那样的人。他待心蕊十分的好,心蕊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自来没二话的。至于人说闲话,自打你我进了宫,咱家的闲话还少么?凭他们说去罢,哪管的了那许多!”一席话说的萧清婉也笑了,说道:“姐姐今儿倒比我痛快了。”说着,就罢了。
姊妹二人商议妥当,便派人出宫传信儿。萧夫人也有此意,只是心存顾虑,今见皇后传了话出来,便安了心,打发人到李十洲府上告知孟心蕊此事。孟心蕊收得消息,便忙忙的收拾东西,先替李十洲打点了行囊,卷裹衣裳,才拾掇自己的随身衣物。
又过五日,李十洲便动身出京。他二人正值新婚,陡经分离,难免别情依依。孟心蕊送他出城,两只眼睛揉的红肿,扯着丈夫衣袖,只不肯撒手。李十洲虽也万分不舍,但皇命难违,只得硬劝了妻子回去,登车而去。临行前,又交代:“倘或我一时不能回来,孩儿生下来就请老师与他起名罢。”孟心蕊含泪应下,夫妇两个就此别过。
送了李十洲离去,孟心蕊归家便吩咐关门闭户,只留两对家人看守门户,带了自己的陪嫁丫头、养娘仆妇等人,自到萧府去,萧家也早派人来接。李十洲虽做了高官,却因家中人口不多,故而下人也极少,此时倒十分便宜。
自此,孟心蕊便在萧府住下,安心待产。萧夫人闲了时,也带她进宫与两位娘娘请安。这姊妹三人倒能多见上几面,坐在一处说说笑笑。萧清婉总有笑语,叫孟心蕊将来生下的,若是丫头就许给赢缊做媳妇,若是个小子,便将宸贵妃那一对姊妹花,挑一个嫁过去。孟心蕊只当玩笑,说说就罢了。
闲中易过,弹指便是八月下旬,宫里虽有些磕磕碰碰,大体还称得上风平浪静。赢烈虽又复宠了唐玉莲,却因那一桩故事,颇有些不如以往。武蕴蓉又抖擞了精神,重新上来了,她前番失宠只因面容毁损的缘故,并没什么过犯,故而起势也快。赢烈对她倒还另生出些怜爱来,甚是宠幸,到了七月,就封了她做婕妤。武蕴蓉私下又同赢烈密密的说了好些话,隔不上几日,赢烈便下旨叫周絮儿又迁了回来,还同武蕴蓉住在一处,只是不曾复她的位份。那周絮儿经这一场变故,元气大伤,虽是又上来了,倒很有些萎靡不振。过去与皇后磕头请安时,萧清婉也宽慰了她一阵,叫她先静养一段时日,不必勉强。晚间,萧清婉又同赢烈说了,叫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去瞧瞧周絮儿。
周絮儿侍驾时日极端,赢烈同她本没多大情分,分离这许多时候早已单薄如纸。只是耐不得皇后纠缠,便就去了。这见了面,就有了几分意思,一来二去,周絮儿就又有了几分光辉。
于宫中这些变故,唐玉莲虽有些坐不住,倒并没生出什么新鲜故事。她每日里只到御花园里走动,或去储秀宫同惠妃请安,两个一坐就是许久,间或也到御前伺候。为时令转换,惠妃老病发了,日日在宫中静养。萧清婉闻讯,打发了王旭昌过去看诊。王旭昌看过,开了药方,回去禀告道:“确是时令所感,旧疾发作。”萧清婉听罢,便没做多想。
这几月间,赢缊又长了好些,那惹祸的本事也日渐大了。萧清婉为看顾孩子,甚事也顾不上了,幸得有宸贵妃与德妃照看,尚不至出什么乱子。
这日,正是八月底一天,天气清和,闲中无事,萧清婉便带了赢缊在坤宁宫后院里玩耍。赢缊也渐晓得些人事,萧清婉拉着他指着院里那些花草树木,一一教他辨识。赢缊口齿不大灵便,时不时就念跑了音,引得一众人笑个不住。萧清婉虽略觉疲倦,但调儿教子,也甚为得乐。
正在此时,门上宫人来报道:“林夫人带了路夫人过来与娘娘请安。”萧清婉闻说,便吩咐奶母将太子抱了过去,走回内室略整了整仪容,便走到外堂上,命将人请进来。
少顷,只见两名妇人缓缓进殿,上得堂来,对着皇后行了参拜之礼。待礼毕,萧清婉便令宫人安放座位,叫她两个坐了。
这二人坐定,萧清婉便向林夫人笑道:“夫人近来倒时常进宫。”林夫人赔笑回道:“惠妃娘娘身子欠安,妾身在家里是日夜焦心。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