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临长春宫,贵妃意出望外,连忙吩咐宫人收拾屋子,又炖了一壶胡桃松子泡茶上来备着。
一时御驾降临,贵妃打扮整齐,出门跪迎。赢烈下辇,命众人平身,便与贵妃携手共进明间。文乐捧了茶盘上来,贵妃亲手自盘里取了一盏茶,见盏子上溅了几滴水,便轻舒玉指抹了去,才将茶盏捧在赢烈跟前。
赢烈接过茶盏,且不忙吃茶,望着她说道:“多少年了,还是这么个习惯。”因看见她头上插着的凤穿芍药坠米珠流苏,又说道:“朕记得,你这支流苏是才进太子府时,初次侍寝之后,朕赠与你的?”贵妃浅笑道:“难为皇上还记着。”赢烈随手将茶盏搁在炕几上,拉过她的手,道:“朕还记得,那时候正是芍药花开的时节,窗外一丛芍药开的极好,朕便指着那个与你改了这名字。”贵妃便笑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皇上还提这些做什么。”赢烈握着她的手,说道:“只是说与你听,咱们这些年的情分,朕并没忘记。就是纬儿不好,也终究是咱们的孩子,纵使有错,只要不太出了格,好生教导着也就是了。”这话便戳了贵妃的心肠,她鼻中一酸,忙走过一边,拿着帕子抹了把泪。
赢烈走了过去,揽住她的肩,又说道:“若是家中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大可告知朕,别自己胡乱拿主意,一时糊涂走错了路。”贵妃将帕子抹了脸,强笑道:“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臣妾谢过皇上。”赢烈便道:“那赵文广的事情,你心里作何打算?”贵妃笑道:“文广那孩子,在家时是极听话的,断不至行出如此荒唐的事来。臣妾想着,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又或者是小人挑唆生事。”赢烈听说,看着她,问道:“小人?”贵妃忙笑道:“臣妾只是随口一说,皇上莫往心里去。”赢烈又道:“你侄儿的事儿,你当真不管了么?”贵妃道:“公道自在人心,咱们行得正走得直,朝廷定能还文广一个公道,臣妾是不怕那些个的。”说毕,又瞧了瞧外头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吩咐摆了晚膳?”赢烈瞧了她两眼,才淡淡道:“是不早了,就摆上来罢。”
贵妃命宫人放桌子,铺排碗盘,她自家走回内室,让文喜伺候着洗了脸,匀脸傅粉,又抹了嘴,才出来侍奉。
一时用过晚膳,赢烈与她说了些话,并允她下元节摆宴时,就解了赢纬的禁。贵妃忙不迭起身谢了,又向他笑道:“这已是掌灯时分了,皇上在何处安歇?”赢烈道:“既在你这儿用了晚膳,自然是在你这儿了。莫不还往旁的地方去?”贵妃便笑道:“皇上久不登门,臣妾还道皇上厌嫌了臣妾,再不想同臣妾亲近了呢。”赢烈道:“这是你多心了,哪有这样的事。不过是朝政忙碌,又听闻你身上也不大好,少来罢了。”说毕,便叫宫人上来,伺候宽衣摘冠。
那贵妃不免又去打扮了一番,文乐将床帐被褥尽皆熏得扑鼻香,就侍奉着赢烈睡下了。一宿晚景题过。
翌日起来,赢烈用过早膳,说前朝有事要议,便起驾去了。贵妃挽留不住,送出了宫门,望着御驾远去,才又折返回来。
走回明间,贵妃见地上放着两个烧的极旺的火盆,便道:“这炕是烧的滚热的,将火盆拿一个出去。”一面说,一面在炕边坐了,又向文喜道:“有六安茶,倒一瓯子来。”文喜真去倒了茶过来,便笑道:“奴婢先前说什么来,皇上与娘娘是这么多年的恩爱情分了,哪能说丢了就丢了呢?昨儿皇上与娘娘说的那些话,奴婢在一边听着都觉的心酸的很呢。”贵妃听了这话,心里很是舒坦,面上却笑骂道:“小蹄子,满嘴胡说些什么。本宫平日里正头差事使着你,你只说不得闲。皇上同本宫说话,你倒着个耳朵来听!”文喜嘻嘻一笑,又说道:“奴婢只是不明,昨儿皇上既来了咱们这儿,娘娘何不趁势就把侄少爷的事儿同皇上说了,求个恩典出来?奴婢听着,皇上也松了口呢。”贵妃扫了她一眼,道:“你懂些什么?本宫若是求了皇上从轻发落,可就坐实了文广的罪名。咱们之前的功夫可不全白费了?你也随在本宫身边多年了,这心性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好好学学文乐!”文喜是素日里被骂惯了的,也不以为意,只笑笑就罢了。
一旁文乐走了上来,立在一边,说道:“娘娘,这边的事儿若得善终,还要谢谢钱宝林。前番也多亏她去牵线搭桥,不然娘娘也拿不定这个主意。”贵妃微微颔首,又将凤眼一转,问道:“这钱宝林是怎么和荣亲王搭上的?一个是位高权重的亲王,一个是后宫不得宠的宫嫔,这二人却有什么瓜葛?”文乐是暗知其中缘故的,因受了人财物,却不好说出,只是道:“奴婢也好生奇怪,娘娘既问,奴婢便打听打听去?”贵妃道:“也罢了,你能问出什么来。待改日她再过来,本宫亲自问罢。”说着,就代过了此节。
这日,刑部与大理寺开审赵文广纵容家奴强夺人婢一案。大理寺推丞李十洲同白尧光共审此案。
公堂之上,先问了张德钊案由。这张德钊身负秀才功名,公堂之上是不必跪的,便躬身立着,将那案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还不待他说完,那一旁跪着的赵大便连声喊冤起来,李十洲正欲呵斥,那白尧光却开口问道:“你有何冤情,且慢慢讲来。”
那赵大便依着先前编排好的话,说道:“二位大人在上,小的乃是临朐县赵县令的管家。今岁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