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起来,赢烈上朝理政,刑部尚书并大理寺卿皆奏报,已将赵文广案一干人等尽提至京城收监,即日便可开审。赢烈颔首应了,正待发话,那都察院左都御史徐空良忽然出班奏道:“臣有本奏。”赢烈道:“卿且奏来。”徐空良躬身道:“臣以为,此案事情虽小,但涉及皇家天威,事干重大,当谨慎查察。臣奏请皇上将此案发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以示皇上看重此事,与天下百姓一个明白,方才不损及皇家颜面。”赢烈眉头微皱,尚未出言。宰相萧鼎仁便出班躬身道:“皇上,臣以为不可。三司会审制乃国家重大案情方可启用,那赵文广不过一介县令,官至五品,今既遭事端,只按制将其停职交予刑部审查即可。若这般便交付三司会审,未免于制不合,扰乱国家法制。”徐空良斜睨着他,说道:“莫非萧大人以为,皇室门楣还算不上国家大事么?”萧鼎仁正色道:“徐大人,就事论事,赵文广官位低微,如何能惊动三司?若今番破了此例,后人必定效法,长此以往国家法度岂非形同虚设?!”

这两位大员便在朝堂上公然辩起嘴来,一递一句谁也不肯相让,旁的朝臣或有各自附和的,或有隔岸观火的,亦有垂首敛身大气也不敢出的。赢烈冷眼旁观了半日,眼看徐空良被萧鼎仁驳的理屈词穷,面红耳赤,便要开口了结此事。不想荣亲王忽整衣出列,朝上拱手道:“皇上,臣以为赵文广虽然官位低微,但毕竟是国戚,此事又闹得沸沸扬扬,天下尽知,不可以常理处置。徐大人所言三司会审,虽不合法度,却正能彰显皇上气度,国家公道,是为平定谣言之良策。”赢烈不语,却看向安亲王,但见安亲王笑道:“大哥这话倒奇了,莫非按制审理,便有失皇上气度,亏了国家公道?若如此说,咱们宣朝还设立法制做什么?且圣祖遗训,祖业开创不易,当谨慎守之,凡事当依制而行不得妄为,虽皇室子弟不得有异。大哥想必上了年岁,连祖宗遗训都不记得了。”他此言说的极是无礼,荣亲王却也不恼,只一笑置之,道:“三弟还是这般能说会道,口齿伶俐。”言毕竟不再谈此事,退回群臣班列。

赢烈方才下旨道:“众卿家所言皆有道理,但此事既涉及皇室,更要按制而行,断不可开此先河,以使后世有例可循。此二案既有连带干系,则做并案处置,责令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限期三日结案,不得有误。”大理寺卿张炳仁同刑部尚书孙绍中跪接了旨意。

才议罢此事,礼部尚书宋康安出班奏报,因至年底,各藩属国派遣使者,进献岁贡来朝。因奏道:“各国使者,现已在驿馆下榻,静候皇上召见。各国进献贡物,有礼单在此,还请皇上过目。”赢烈便叫呈上,宋康安自怀内取出一方大红礼单,双手捧上,张鹭生下去接了,转呈至赢烈面前。

赢烈接过礼单,打开扫了几眼,因不见本初朝贡,便问道:“本初为何今年未有进贡?”宋康安躬身回道:“回皇上,臣正欲奏报此事,本初今年未遣使者前来。”赢烈闻言,将眉头一皱,道:“前番东海沿岸,便有本初国海盗肆扰,本初国王却不加制止。今番又不来朝进贡,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朕有心遣使者前往,一者震慑本初国王,彰显我上邦天威;二来则查访民情,刺探其虚实,以备将来不测。不知众卿家以为如何?”宰相萧鼎仁捻须道:“皇上圣明,此策先礼而后兵,只是本初才不遣使者来朝纳贡,皇上立时便派使者前往,倒似是让他们以为,我宣朝贪图他那点岁贡礼物,反倒落了小气。如今已近年底,不若等过了年,天气和暖,再遣人前往。”他此言才毕,那曾往东海剿匪的征东将军莫华忠出列奏道:“皇上,眼下正值寒冬,海上西北风大作,风急浪高,行不得船。就是遣了使者,也去不得。总也得等来年开春,风平水暖,才好行船。”赢烈听了二人之言,心觉有理,便颔首道:“二位卿家所言甚是,此事便交往礼部,待年后再做理会。”

一时散了朝,赢烈迳往书房而去,又使太监传了平日里那一班常在书房内议政的朝臣同往。

进得书房,但见鼎焚龙诞,炉安兽炭,一股暖香迎面而来。赢烈自到书桌后头坐了,宫人就沏了滚热的茶上来,他自吃了一口,忽一眼瞥见桌上放着的两个牙雕香球,想起一件事,便吩咐张鹭生道:“造办处才做了几个楠木的九层镂雕香球,你去取了,送到坤宁宫,给皇后病中解闷儿。”张鹭生应命,抬脚待去,赢烈却又叫了他回来,想了半日,才道:“去时再捎句话,说朕今日不过去了,要她别等朕用膳。”

待张鹭生去后,宰相萧鼎仁、尚书令林霄一同走入书房,与皇帝行了君臣之礼,各自落座。

赢烈道:“今日之事,二位怎样看?”萧鼎仁沉吟道:“都察院左都御史徐空良,乃荣亲王表弟。此事于他全无关系,他忽然奏请三司会审,又有荣亲王在旁应和,想必是荣亲王欲插手此事。”赢烈皱眉不语,萧鼎仁虽未言明,他心中却已猜度出其中原委。良久方才又道:“如今朝中,他还有多少同党?”林霄道:“约莫总还有十六七人,他们中有许多不是封疆大吏,便在军中身居要职,尚自还有新升上来的,都是朝廷栋梁,等闲也不好动他们。”赢烈道:“自朕登基以来,连年各样事务不断,朝廷需用人才,荣亲王与他那班同党也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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