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七弦却摇头,“我们该去寻访名医。”
“哥哥……”
他微微一笑,“他们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若我们这般直取五毒教,要小心的就不是我的眼睛,而是你们的命。”
说罢,应景地在脸上摆上一副愁云惨雾的表情。
温念远明知他那样失落的表情是装出来的,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只针对你。”
“错了。”七弦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他们针对的是聪明人,会觉得剑上有玄机进而去研究的聪明人,至于连这层都想不到的你——在他们看来,你好胳膊好腿好眼睛也威胁不到他们。”
“聪明于是中了毒,”温念远伸手抚上他的脸。
“……”
真是一击致命,七弦忽然觉得自己蠢了。
“打情骂俏就先歇歇吧,七弦之前说的对。”宁修茂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虽然没有人知道他这个深以为然究竟真是赞同七弦之前寻医的意思,还是温念远的致命一击。
“受了伤正该治病,不过嘛——名医住哪里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宁修茂如此语气,温念远意识到,七弦大概要行迂回之策骄敌之计,“好。”
几人计议已定,青桐忽然走上前来,定定地看着温念远,“你带公子去寻医,照顾好公子。”温念远刚想点头,却陡然觉得眼前这少年语气不对,“你要去做什么?!”
“……私事。”
他似是不愿多说,然而明显十分坚定,显然内心已经有了成算。
一直侧耳在听的七弦忽然伸出手,对着少年的方向,“青桐。”
青桐愣了一下,看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当年,也是这样,在满目的废墟里……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去,把手放入七弦掌心,抬头望向那熟悉的面孔时,却不见一双明眸。
七弦的眼神是散漫而空洞的,尽管依然能够凭听觉确定他们的方位,青桐鼻子一酸。
“你等不及了,想去报仇?”七弦握住青桐的手,温和地问他。
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抿了抿唇,“已经太久了,我受不了了,公子。”
他深知自己这番话其实可笑,七弦背负得比他深重,忍得比他多,有资格说“受不了了”这种话的轮不到他,可他也不是七弦,他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和谋定而后动的本事。
这么凌迟慢剐一点一滴消磨成灰,实在是太折磨人。
七弦听了他的话,忽然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行。”没有等青桐反驳,他接着说道:“你还记得,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指认我是杀害柳家满门的你的二叔柳郴么。从千鹤观之后,他好像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的确,这个人出现得太突然也消失得太突然了,来时那么浩大声势,却消失得如此迅速,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太过虎头蛇尾。
他之后的低调甚至差点让所有人都忽略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青桐怔了怔,眼前闪过当日匆匆见过一面的那人,“我觉得那不是真的二叔。”
“我曾经也这么觉得。”七弦在“曾经”两个字上加重了音,然后才拍拍青桐的手,“我言尽于此,如果你现在还坚持要去报仇,我不拦你。”
“我——”青桐犹豫着蠕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忽然戛然而止,然后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身体一软,直直向后倒去,被宁修茂接了个正着。
宁修茂一手还做手刀状,一把拦住少年,刚才他忽然出手,趁人不备在青桐后颈处敲了一下。
见人已昏了过去,宁修茂笑眯眯地把青桐拎起来往肩上一抗,单手按着,剩下的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迎上现场剩下两人的目光,咧咧嘴,“小孩子有时候无理取闹是不用讲道理的呐,打晕带走最方便,莫叽歪。”
……温念远看了看不用再握别人手的七弦,把那修长五指重新扣回自己掌中。
宁修茂这人可真是简单粗暴,不过他私心里,觉得这种简单粗暴真是解决问题的好方式,很带感。
他忽然觉得掌心一阵轻微的刺痛,转头就看见七弦微微挑起的眉,尽管没有出声,但温念远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警告。
“你要敢有样学样,以后不用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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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从哪一夜开始,整个江湖都开始发现,原先埋藏在水面之下的汹涌暗流,开始慢慢地浮出水面,如浪潮般拍上岸来,而身处其中的人们如滩上沙砾,只能随之动荡不安。
大概是从武当的蛇潮开始,不,可能更早,从温家那一场风云开始,或者,远远不止如此……
武当遭此劫难,幸而化险为夷,终究未伤百年根基。
而别的门派,却未必处处都有这样的好运。
雷霆山庄就不用说了,一夜之间只剩一座空庄,至今未有丝毫线索,让所有人都疑神疑鬼。
接下来,峨眉派不知怎的失踪了几个妙龄弟子,流言暗传,是附近青城派有长老练功走火入魔,掳了她们去练邪/功。
峨眉与青城互相猜疑,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随时可能爆发更大的争斗。
而静月斋的永宁师太,江湖人皆知她人武功既高,脾气又火爆,嫉恶如仇,最是看不惯哪些有违侠道之事。
哪怕只是一些算不上罪大恶极之事她亦是如此,可谓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