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接连下了许多天之后,如同开始时一样突兀的停了。
之所以在这里用到突兀两个字,是因为早上醒来拖著脚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冬琅监督下到外面进行每天一锻鍊时,我记得当时落在身上的雪还有鹅毛般大。
然而中午吃过饭后,我宛如一只吃太撑打算出门散步消食的土拨鼠从地下室爬出来,準备绕着不算大但多绕几圈也是有段距离的贩卖部转时,屋外许久不见的灿烂阳光晃花了我的眼。
虽然印象中并不久,但由于地面建筑不适合暂居,不得已选择窝居在地下室的日子若掰手指数数也有七、八天,依照希莉的说法,这已经是秋末少见的严寒天气。
下雪=阴天=没有阳光的等式再加上窝居地下室也没有自然光,所以相隔一个多礼拜的阳光就好比落在地上的糖块,诱惑著我离开阴暗的遮蔽物来到它的怀里。
但我没出去,而是皱著眉靠在墙边远远望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雪地,在空间里翻找护目镜或是太阳眼镜这类能够阻挡雪地折射的阳光伤害眼睛的东西。
有是有,可看着空间里一溜整箱的女用太阳眼镜,我对于当初搜刮时怎么会只拿到这玩意儿感到相当郁闷。
当然依照当初燕过拔毛的搜括方式不可能连几副太阳眼镜都找不到,不过就是因为东西太多,即使梳理过几次仍不免因为拿取时崩塌掩埋住,再加上个除非真乱到我自己看不下去或是閒到极点否则绝对不主动整理的前提,找起来费力了不少。
好吧,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几次发誓一定要好好把那些坍方的衣物跟杂货梳理一遍,但事实上真的动手的次数少的可怜。
从箱子里舀出五副深棕色男用护目镜以及一副特地配合希莉白皙肤色挑选的浅粉色女用护目镜,我再次相当自然的无视掉空间里刚才为了扒拉箱子而被我弄得更加凌乱的衣服堆,将消食散步改为回去通报天气放晴準备上路的消息。
六个人挤一台四人坐的车子是件极为辛苦的事,不过这次因为天气好加上出发前阿布的脑袋突然给门夹灵光了,提出用我空间里的废弃金属架进行车顶改装,弄个顶棚和固定架在上面好方便塞两个人进去,於是我们一直拖到隔天早上才离开这间加油站。
瞇著眼缩在副驾驶座上,我打了个呵欠对于车外的风景完全提不起兴致。
不是因为风景不好,而是就算和过去睁眼闭眼全是水泥丛林的生活相比现在能够天天看不一样的风景是种幸福,可人类这种生物天生犯x,在美的风景看久了也都会成为令人怨怼的无奈。
我发现我开始怀念水泥丛林里,那些在过去总令人烦躁厌恶的机械废气与嘈杂拥挤的人群了。
所以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就算现在如意也终会在某天找到不如意的点,然后忘记自己曾经对于生活相当满意。
萨特记忆中的第二间加油站在出发后第十五个日落前抵达,在后方补油槽旁有一辆管线被扯得七零八落,甚至连油槽都被人拿东西硬敲开的油罐车。
……其实油罐车还不算惨的,紧邻著油罐车旁的那一排补料孔才真的惨,最左边的被人暴力破坏就算了,右边数来第二个还插著根油管呢!可那油管被人半途截断,硬是往里面塞了一堆草屑泥土垃圾神马的,生生将一个好好的管子口给塞成烟灰缸;剩下的三个有的是被人拿喷漆喷成现代抽象画,前提是欣赏的时候请忽略那图样跟人类用来繁衍的器官有十成十像。
……这该是有多恨才能弄成这样?沉默地盯着眼前这任谁来看都不会相信里面还有油的惨状好一会,我摇摇头叹气。要不趁现在天气还不错,继续往下走?
上次希莉误打误撞发现一间地下室,阿布认为可以碰碰运气。伸手将我在车里因为温暖而扯开,下车时忘了拢上的衣领拢好,冬琅拉着我往回走。天冷,回车上等。
喔……冬琅,你看那边。下意识顺着他牵引的方向走了几步,接着在眼角瞥见远处一个长形雪堆时回过神来。像不像休旅车?我看那轮廓挺像的。
长方形的雪堆要放在外边谁也不会多看上两眼,可若那雪堆由于莫名的震动时不时会从垂直面扑簌簌掉些雪花下来,那肯定有问题-重点是那因为覆在上面的雪被震落后露出来的排气管就是有那么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冬琅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挑了挑眉。
我去看看。挡住我跃跃欲试想上前察看的举动,冬琅弯腰从雪地里寻了一根只露出一小截,扯出来后却足有半条手臂长的金属棍子,对空甩几下试了试,接着才朝长形雪堆走过去。
於是我就乖乖待在原地等他察看……这个必需没有!既然没有愣在原地绝对不是我会做的事,所以冬琅前脚刚跨出去,我后脚马上跟过去,他走一步我立刻跟上一步,这下子冬琅再迟钝也发现了我的意图,更何况他一点也不迟顿。
意识到我根本不可能听话的冬琅顿了几秒,接着干脆拉着我一起走,不过每当我因为急于知道那被雪覆盖住的车里到底装了什么而不小心超过他时总会被扯住,导致明明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距离被我跟他两个磨叽了半天,硬是花了几倍的时间才走到。
不等我抽出匕首上前拨掉积雪,冬琅就已经拿着铁棍当雨刷,将覆盖在应该是挡风玻璃上积雪清了个干净。
半透明的挡风玻璃露出来后,躲在车子里的"东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