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驾崩新帝登基,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因着国不可一日无君,文宝杨的守孝时日缩减了不少。所以文启连同才入了番地还未来得及歇脚的文秀赶回京都悼哀的时候,文宝杨已经主持朝政数日有余了。
是受到老文皇帝病逝的影响,文宝杨整整消瘦了一圈,人的气色不尽有多好。这下宽宽大大的明黄色衣袍更是把人的苍白脸色全给托衬了出来。
再度看到文启,他以臣子的身份在底下朝拜,而身为君王的她正在大殿之上端坐,文宝杨只觉时过境迁。对方已然不再是与她亲近的那位兄长。不仅仅是彼此中间夹了个梁洛兮的关系,如今身份的阻隔也开始让两个人渐行渐远。
不过几个月不见而已,文启比之前更加沉稳有风度。这让文宝杨见着心里不禁酸溜溜的,倒不是因着她感慨千万,而是文宝杨没了信心。瞧她如今这面色憔悴身形消瘦又小家子气度的模样儿,哪还能同即便胡渣未剔也秀俊气逼人胸怀宽广的文启相比,
文宝杨这顿饭吃得是更少了,搁下筷子,她有些心烦地挥了挥手,对着站到不远处的宫女讲道:“都撤下去。”
“皇上可是不满意御厨的手艺?不若让奴才把那批人换下,领几个新厨过来。”站在身旁的太监总管见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文宝杨几乎没有动过,有点儿担心地问道。
然而这一声尖嗓锐调儿搅得文宝杨更加头疼了,她耐着性子同人讲:“朕……只是最近有些倦乏,没多大胃口而已。”文宝杨提及自称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毕竟这个称呼从来都是老文皇帝使用,如今却换成了她,文宝杨难免会有些触感怀思。
“那奴才让人给您准备些开胃的点心?”太监总管说道,“听闻皇上对韶记的糕点情有独钟,奴才擅作主张到太后娘娘那儿请示。这会儿几个糕点师傅都已经在御膳房里备妥当了,随时等候您的差遣。”
“不必了,朕这会子还要去批审奏章,总管就不用跟来了。”文宝杨一边吩咐一边起身。
话音刚落,太监总管突然一下就跪伏在地,文宝杨还没来得及回神,便听到他神色紧张语气忧愁地说道:“奴才知道皇上对先皇惦念之深,只是如今大齐的江山全数落到了皇上身上,不说其他,仅为大齐那百姓黎民,皇上也当好好珍重自个儿的龙体,不让奴才等惶恐担忧才是啊。”
却为这等事,文宝杨叹气:“总管谏言忠心,朕心里有数。”说着,便上前把地上的人扶起来,这种动不动就跪的礼数,她还真是不喜欢。
“不能替先皇好生照料皇上,是奴才的罪过,奴才辜负先皇遗托,没脸起来。”太监总管算是同她强上了,样子非要文宝杨答应不可。也对,太监总管都跟了老文皇帝那么些年,半辈子的服侍让他的忠心不用多说。
都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有心思玩这种老套的把戏?文宝杨一时哭笑不得,又不好再难为人家,只得点头答应:“好好,朕答应便是,总管快起来,地上寒气重。”
太监总管听了,终于眼笑眉开,说道:“奴才这就去命人备些点心,到御书房里给皇上放着。”
分明就是无可奈何,文宝杨还是点点头,由得他去了:“去吧。”
文宝杨心软的后果就是书房的侧桌上摆放满了点心碟。太监总管为文宝杨准备的糕点花样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她平日爱吃的。只是这个时候,文宝杨没有半点儿心情,因着她手里的事情还有许多许多。最近发生了些事情,扰得文宝杨有点儿头疼。
说来文宝杨才坐上皇帝宝座不久,她这人心还没有聚拢、政事也没有摸清楚呢,文启就回京了。文启这个时侯回来多少影响了朝政局势的走向,至少让那些一直就不看好文宝杨的朝臣们从散乱无数的倒戈党转向依附起南凉王了。提到南凉王的时候,不少朝臣赞誉有加。南凉王博学才情、勇谋皆备又深得民心。年纪轻轻就有一番作为,如今他手上还握有十万守关边将,若要仰仗的话,以后指不准有什么好处可以捞得。
就在人们心里的算盘打得哗啦哗啦响的时候,文宝杨做了两件不太得人意的事情,这下让那些野心勃勃的朝臣更是暗地作乱起来。如此下来,文宝杨才会如此疲惫不堪。
文宝杨人是心急了些,明明现在的处境需要她平浮去躁、静观其变。然而文宝杨是不懂得审时度势还是怎么着,非要在这如履薄冰的关键时候做出不让人舒服的事情,叫人真想不出她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文宝杨做的两件事里,第一件事便是把神机营指挥使的位置授予给了司徒禅境。皇帝将官职委任给谁这种事本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指挥使之位惯例是世袭得来,而且前任的卫指挥使已经在朝廷内外有了一定威严声望,并无犯错就被免去官职,由得这个无功无爵的司徒禅境接手,任谁也不会服气的。讲来司徒禅境也不过就是文宝杨当太子时身旁的小小陪读护卫,凭借这层关系,世面也没多见过的愣头小子都能被随意提拔当了三品大员,文宝杨的偏心可见一斑。
文宝杨当然不是因为人们背地闲言杂语烦心意乱,而今的伤神全都归结于她所做的第二件事。这件事情现在可是闹得是沸沸扬扬,文宝杨甚至一度在朝堂上与朝臣们争执不下,不然现在的她也不会这样劳累乏倦了。
为了阅览这漫天雪花一般多的文书,文宝杨三天下来都没怎么休息。用膳的时间被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