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九月底,文秀的婚期也临期将至。不过这挑选的大婚之日给人感觉有些匆忙,毕竟时日与文宝杨迎娶韶华逝的日子仅仅错开了一个月而已。
日子定得仓促也就罢了,让人不解的并不止是这个,另一个就是老文皇帝在此之前封了文秀一个静王的虚衔。名号一封,也就意味着文秀离开京城的日子不远了。想现在老文皇帝病情加重,哪有什么心思去顾及这些个琐事,不用过多猜测,人们也能想到那个时不时往仁和殿溜达一趟的文宝杨在背后捣鬼的机会最大。
要不是早在之前就把实情讲明道清,恐怕文宝杨还真脱不了密谋夺权的干系。
“都这个时辰了,兮儿怎么还不睡,我不是让人传话给兮儿说若是困了便早点歇息的么,”文宝杨推门就见到梁洛兮正拢着件外罩坐在圆桌上看书,人似乎在桌前坐了很久,眼睛都有些泛红,这模样儿让文宝杨瞧见不免有些心疼。所以询问的口吻里全是怜惜的味道。
“太子可是回来了。”略过了文宝杨的问询,梁洛兮终是将从拿起书的那刻便始终停留在同一页的目光收回,放在正把门阖起的文宝杨的身上。
文宝杨定眼便见到梁洛兮裹在朦胧烛光里显得格外柔和恬静的美俏容颜,心口处不觉一阵乱跳。“嗯,有点儿事情给耽搁了,”文宝杨过来坐在梁洛兮的身边,“兮儿在看什么书呢?”说着便想伸手拿过那本封面反扣在桌上的书。
梁洛兮却忽然握住她的手,目光直然地看着文宝杨,问道:“太子是怎么想的?”
“什么?”突如其来且又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文宝杨懵了一懵。然后才从梁洛兮的眼里慢慢意会出其中的意思来,文宝杨不紧不慢地讲道,“兮儿也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了?”
文宝杨不显着急的模样儿倒是让梁洛兮敛了眉:“这事儿我本来也不愿过多追究,只是四起的谣言连都太子宫都不能幸免,我不能不关心。”
文宝杨闻言笑了笑:“兮儿也不是不知道这宫里太多挑事造谣的人。那些都是无中生有的事儿,时间一长自然就水落石出,兮儿不必太过忧虑。”
“如此看来,太子是成竹在胸了。太子可是有了别的主意?”梁洛兮一边问着,一边起身把披在外面衣裳脱下晾到衣桁上。
“什么主意?”文宝杨从头到尾都跟在梁洛兮后头,见梁洛兮准备睡下,才想起自己衣服还没换。扯开衣带随手将衣服挂到相应的位置上,挑灭了灯,文宝杨摸着黑躺上床。
只是没想到这会儿她该躺下的位置是被梁洛兮给睡上了,文宝杨有些不解地唤了一声:“兮儿?”
奈何梁洛兮既没有挪动也不作不回应,文宝杨见了心里不免忐忑,兮儿莫非是因为刚才自己的无意敷衍生气了?
“兮儿,我没有打什么主意。”文宝杨也知道这话说着没多大意思,但如若半点儿解释也不回的话,今晚她可就得去睡书房了。说起来这屋里头的躺椅早在半月前就被人撤走,今晚上文宝杨要是上不了床榻,那她不是到桌子上趴歇憩一晚,就肯定只能呆书房了。
梁洛兮不做声,让她多少有些无措,文宝杨嘴里说:“兮儿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
“可真的是误会?”或者是安静的夜的衬托,梁洛兮的声音显得格外媚惑低沉,“太子难道不是正是如此计划的么?”
“兮儿怎么这么说?”文宝杨吞吞问道。
“太子心知肚明,何必挑明了讲?”梁洛兮无非是想要亲耳听到她的打算,才会明知文宝杨可能晚归的情况下仍旧等着对方回来。可是文宝杨身份的缘故早不得已把自己掩藏极深,现在又怎么可能随便露出破绽来?梁洛兮突然觉着自个儿有点强人所难的无理取闹,犹豫了会儿,翻身让开身边的位置给文宝杨,清浅无声地叹息道:“太子睡吧,时候不早了。”
文宝杨当然知晓她在想什么,毕竟上次醉酒的时候已经把事情的大概跟她讲了个遍。如今碰上这样的事情,梁洛兮不用多想也会猜到其中的缘由。虽然明明很想同她说些什么,但也知道这会儿并不是该坦明的时候,文宝杨踌躇了阵子,最后还是躺上了床,对着梁洛兮的背影讲道:“兮儿明个儿随我出宫一趟罢?三哥婚期将至,我为他备了份礼物。”
原以为梁洛兮不会答应的,然而那声“好”让文宝杨终是安下了心。
到底,梁洛兮还是体贴她的。
梁洛兮心里有疑虑,文宝杨也有她的顾虑。不好明说什么,只好伸手将梁洛兮的细腰环住,文宝杨在人身后轻轻地说道:“兮儿快睡吧,明天得早起呢。”
“……嗯。”
……
文秀婚后不到半月的离京与老文皇帝愈发糟糕的身子状况,让宫里已经开始惶惶人心。当然,里面的许多矛头都指向了文宝杨,说文宝杨之所以会不顾及手足的情谊,正是因为有篡权夺位的嫌疑。奈何文宝杨又是老文皇帝拟定的下一任国君,那些敢怒不敢言的非太子党们只能在背地里不断拉拢派属,暗自储备自己的势力。生怕实权在手的文宝杨下一个开刀的就是他们。
朝野内已经风云暗涌,似乎有惊起惊涛巨浪之势,然而皇宫之内却一片安和祥静,至少太子宫是这样的。
说起文宝杨最后一次见到老文皇帝,是老文皇帝把朝政批阅的事宜交托给她的时候。
卧病在床面色灰白的老文皇帝已经不再是那个身体朗健儒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