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已经进入腊月。
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中国人对过年这件事是相当重视的,好像一年到头的辛苦和节省,就是为了在过年这几天享受一下。
所以,就是物质最困乏的时候,每年过年,准备的年货,也是差不离的。
夏灵凤记得,每年过年都是准备这些东西,只是在数量上有差别而已。
那时候,过年的东西很多。
第一大年货就是杀年猪,然后腌制腊肉,灌香肠。
腌制腊肉很简单,杀猪的时候都用的是开水,那已经进行了充分的杀菌消毒的,千万不要多此一举,认为那不干净卫生,想用冷水再洗洗肉。
用了冷水的腌肉,时间长了,会变质发臭的。
农村每家每户只要每年杀年猪,必定有一个粗粗的高高的腌肉缸。
熏香肠
杀猪的时候,肠子已经早就洗得干干净净了。
把五花肉大约十斤,切成碎末,这个工作由父亲去做,他力气大,陈新兰就让他用刀去剁,剁得差不多了,陈新兰就撒上盐,五香粉,白酒,白糖少量,充分进行搅拌,让它腌制两个小时。
陈新兰灌灌肠,孩子们谁也不用插手。
第二大年货打豆腐
村里有专门的豆腐坊,每年腊月,豆腐坊就开始打豆腐。
事先,要排好队。每家每户都去登记。
到了前三天,豆腐坊的人就会通知,你家快准备豆子,几点几点去挑水打豆腐。
那天是星期天,父亲先把泡好的黄豆担到豆腐坊。然后就去到村南头最干净的堰塘里挑水,据说,堰塘水打豆腐比井水打豆腐要好吃一些。
在前一家打豆腐时,你就要把那里的水缸挑满水。
夏立勇去搬柴,那是地里收的棉花柴,打豆腐的师傅说,大概需要五捆,你最好多搬一些去,免得到时候柴货不够会着急。夏立勇看看也差不多,五捆就够了。
夏灵凤去照护磨豆子。
黄豆是昨天晚上泡发的。
夏灵凤和秦继英又搓了搓,让黄豆那些泡开了的外壳浮在上面,然后把外壳都倒掉。
前面一家是幺爷家的。他们家正在烧浆呢。
秦继英和灵凤都和幺爷打了招呼。
幺爷的儿子四堂叔挑水,幺爷照护着磨豆子,幺奶奶在灶膛烧火,
幺奶奶看见夏灵凤全家齐动员,说:“你看你一家做点事都来了。【92ks. 】我这儿子多,都野到外面去了,做起事来,一个也指望不上。”
秦继英笑着说:“幺奶奶啊!不晓得有多少人羡慕你家啊!”
幺爷说:“羡慕个啥啊!一个也指望不上!如今只把老四放在家里了!我们都老了,奔不动了!”
秦继英说:“羡慕你老儿子多,羡慕你老个个儿子有出息啊!都在外面吃商品粮啊!”
幺奶奶叹息:“有出息一个也指望不上!到时候还得指望这个幺儿了!没得办法!只好把他放在家里了啊!幺儿也是不甘心啊!就他一个在家抓泥巴啊!”
四堂叔默默站在那里,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夏灵凤心想:他心里也是怨父母的吧!有能力有门路招工出去,却硬是要窝在这个狭小的穷地方。
有希望而不能去实现,比没有希望更要痛苦些吧!
眼前是一台巨大的石磨,石磨上有个漏斗,这个巨大的石磨可不是人能够转得动的。
夏灵凤顽皮的上前,身子压在转把上,用胸膛顶着使劲向前推,石磨岿然不动。
秦继英把黄豆装进漏斗,然后牵来一批老马,老马长嘶了一声,蹄子弹跳了一下,磨坊里的师傅拿来两根杆子,就是套杆,套在老马脖子上,然后,把套杆和石磨连在一起。
师傅又拍了拍马身子,最后就拿来一块黑布,蒙上了老马的眼睛。
老马鼻子“突、突”两声,就规规矩矩地站住了!
夏灵凤用鞭子一打,老马就开始拉着磨盘沿着一圈固定的深深的圆圈道转动起来。
夏灵凤就在旁边数老马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真准啊!每次挪动脚步都是一样大小,不急不缓,所以每圈都是一百五十八步。
老马的步伐是经过长期拉磨训练出来的吧!
这老马原来是做什么的呢?应该也是在田野里,在大道上自由的驰骋的吧!如今被蒙上眼睛,就围着这圆圈转,放在这里丈量跑道。
夏灵凤就想起捷克斯洛伐克的伏契克的《二六七号牢房》里那句名言:“从门到窗子,是七步,从窗子到门,也是七步。”
这匹老马,丈量着这圈地,从左到右是一百五十八步,从东到西是一百五十八步,第一圈是一百五十八步,第二圈还是一百五十八步,一圈一圈,周而复始!
夏灵凤数的无聊了,就拿起水瓢,时不时往斗子里加一瓢水。
老马拉动砻(long)臂不停地转动石磨。白白黄黄的黄豆汁液随着磨盘的转动,流进了磨盘下的大盆里。
终于磨完了。
夏灵凤家的豆汁液舀起来,另外一家,就开始把豆子倒进磨盘里。
秦继英把豆浆舀在水桶里,倒进那密实的面粉袋,然后就用力将浆液摇啊摇啊,那白白的浆液就从密实的布袋下筛出来,流进一只木桶离;面粉袋里只剩下黄黄的豆渣了。
这当儿,四堂叔已经把豆腐担走了。
幺爷幺奶奶收拾好柴货和一些用具,也离开了。
另外一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