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兵败如山倒,卢侍郎被算计了一次,有人再死命的踩上几脚,自然要他再无翻身之日,至于手下那一帮子人尽作猢狲散。
燕王仍“沉浸”于丧子之痛,无暇顾及到手下爱将,更是叫卢绎回天无术。
要说他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除开狐朋狗友,交心的也有,可他们懂得明哲保身,看朝堂上那股不要脸的往死里掐的架势,万一这股风浪湿了他们的鞋,得不偿失。
唯一真为卢绎着急的,大约也只有赵侍中——赵皇后的亲叔叔。
一想到今后没个人从旁出谋划策,他那能为不凡的假象就要被戳穿,急得欲哭无泪。当年若不是圣上因皇后而看重赵家,他也坐不上这个位子,一旦坐上了,就跟屁屁上蘸了浆糊似的,扒着这个位置不想放。
他又不敢和赵皇后讲明内中隐情,在衙门里团团转,最后有个心腹在他耳边道一句“再找一个得手的不就成了”,他又巴巴的摸到吏部去,查阅去年考课的成绩。
如此,连个关心卢侍郎的也无。
之后,朝野上下难得的安宁下来,一派风和日丽之景象。
这天下午,庞邈外出买东西,锦绣跟着他一道出门,一路上东张西望,买了不少吃食抱在怀里。
庞邈拿她开玩笑,“吃这么多,小心嫁不出去。”
锦绣扭头一哼,“那就找一个愿意娶我的。”她眨了眨眼睛,看到右手边的街上走来两个姑娘,不由地扯了扯庞邈的衣袖,“少爷,你看那是谁。”
庞邈正在一个路边摊上挑选木雕的笔架,草草的回头看一眼。
两个姑娘皆是明丽的模样,其中一个身穿海棠红衣裙的态高傲,手里拿着一条盘起的鞭子,有一下每一下的轻敲着身心,一脸嫌弃的环顾街上的店铺,不正是容云县主?而另一个衣袂青碧,清丽明朗的姑娘居然是谭碧。
容云县主也看见庞邈了,面对只在气质上有差别的容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儿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尽管用了最好的药材,但终究还是留下一道不仔细看不会在意到的痕迹,每当揽镜自照,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看向疤痕,从白皙的皮肤中觉察到它的存在,然后想起那恐怖到肝胆欲裂的一天。
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容云县主急忙避开目光,亲密的拉起谭碧的手,拐进临近的铺子里。
谭碧回头深深的看一眼庞邈,其实她的模样相比从前更显得美丽可人,但眼眸中的神色却不再明亮生动。
“少爷,”锦绣掩嘴偷笑,“那县主瞧见您再也不敢胡来了,姑爷真厉害。”
曹律的一刀下的真是狠,容云县主哪还有嚣张跋扈的劲儿。
庞邈拽着锦绣跟着来到那家店前,原来是个小茶楼,谭碧陪着容云县主上楼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张望。他觉得谭碧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正好锦绣这丫头一路吃了不少东西,口渴了,腿脚也累了,在那两人进入雅间之后,才进去,挑选了二楼临窗的地方,仅有一道珠帘隔着外界。
不多时,谭碧从雅间出来,一眼就瞧见窗边的庞邈,于是快步走来,顺手放下珠帘和纱幔。
“庞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她惨淡的一笑,眼睛了仿佛盛满了死灰,“我现在在燕王府上,有一个新的名字,叫燕筝,身份……名义上勉强算燕王的侍妾。”
锦绣嘴上叼着的糕点差点掉桌底下。
谭碧望向窗外,房檐之上有湛蓝的天空,几缕流云逍遥自在的铺陈于天际,“爹和卢侍郎互斗开始,我才知道他让我去学馆的真正用意,我一心求学,而他居然只拿自己的女儿当做棋子,混淆别人的视线。后来,爹被抓了,我流落在外,也渐渐从他的随从口中知晓他到底做过什么,他甚至利用我想帮助的那位老婆婆去搅乱曹家,我震惊又愤怒,觉得他是咎由自取,可再想一想,他是我爹,一直尊敬着的人。”
庞邈轻咳一声,“谭姑娘为何与我说这些?”
谭碧又笑了,眼神清明了些,“我在帝都城里认得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我拿你当朋友了,你也跟过来了,我觉得你是真的关心,所以来倾诉倾诉,庞公子会怪我自作多情吗?”
其实庞邈更想知道谭碧进入燕王府的目的,他昧着良心点头道:“相识即是有缘。”
“唉——”谭碧斜靠在圈椅里,放松下来后显得疲累,“我知道我爹是和朝中的卢侍郎接触,听说卢侍郎背后的就是燕王。卢侍郎已经栽了大跟头,还剩下一个罪魁祸首,而偏偏这个时候世子死了,燕王在秘密的寻找家世清白且近亲几乎不存的年轻姑娘,我误打误撞正好碰上了,所以趁着京里没几个人见过我的模样,改了名姓,混入到王府中。”
“你不会是想……”庞邈心头一震,嗫嚅道。
“对,我想杀了燕王,为爹报仇。”谭碧毫不避讳,“我爹难逃一死,得拉着罪魁祸首一同陪葬。可是,燕王身边那是好容易接近的,我在燕王府里停留的这段时间,只远远的见过燕王一面,而且他的身边时时有侍卫守卫,可惜我容貌和本事也不够出众,想要接近犹如登天那般的难。所以我另辟蹊径,先接近容云县主,博得她的好感。”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庞邈问道:“我记得你曾说在家乡有一个相爱的人在等着你,而且你年纪这般轻,女子又以名节清白为重,你这么做值得吗?再者,燕王素有贤名在外……”
谭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