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微想不通,安太太嫁作他人妇已经近三十年,就算她一直无法忘却初恋,可她毕竟在富庶的环境里生活了几十年,从里到外都已经适应了有钱人的生活。让这么一个贵妇人和邱家臣这样的人联系在一起,凌微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你爸爸离婚,是为了和安太太在一起?”凌微不相信地问,有一句话被她死死地按在喉咙内:安太太会跟你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吗?
“是,我爸和我妈吵架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我爸说,他要离婚,离开那个讨厌的家,去找心爱的女人去过下半辈子!”
安太太会为了邱家臣离开安府,离开家人和唯一的儿子安澜?安太太是个很守旧很传统的女人,她会不顾世俗的压力迈出常人无法迈出的那一步?
不太可能!
“那是你爸在气头上说的话,你妈妈不应该当真。”
“我妈当然当真。凌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爸我妈从来就不好,在我印象里,他们要不就不说话,要不就吵架。不像别人的爸爸妈妈那样,会带着孩子去走亲戚,去进城,会一起去学校接孩子,家里就像冰窖那样,一点温暖都没有。当我妈亲眼看到我爸和安太太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时候,我爸说出来的话,我妈当然相信。”
对小女孩父母之间的大致情况,凌微多少有些了解。
凌微怜悯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爸妈之间的事情。”
邱芳妮纳罕地看了一眼凌微,接着往下说:“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我爸撂下话就走了,而且,村里人看见,我爸进城去了。我妈气得直哭,晚饭也没吃,躺在床上还哭。那天晚上,我爸没回家,第二天中午,我爸托人带话来,说,我妈要是不同意离婚,他这辈子都不回家了。”
“你爸真的想跟你妈离婚呀?”
“我不知道,可我妈绝望了,”邱芳妮流下泪来:“那天下午,我准备带着弟妹去割猪草,我妈把我叫进里屋,跟我说,让我带好弟妹,她要到姥姥家住几天。还说,我爸是好人,是城里的那个坏女人把我爸的魂给勾走了,让我别恨我爸。还跟我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找那个坏女人算账,为妈妈出口气。当时我傻,我根本没听出妈妈……等我和弟妹回家,我妈已经喝了农药了。”
芳妮呜呜地哭了起来。
“别难过、别难过,”凌微不知如何安慰这悲愤中的小女孩:“你妈妈走了,你还有你爸,你弟弟妹妹,还有我们。”
“凌小姐,你不怪我,少爷不恨我吗?”芳妮抬起花猫般的小脸,双泪直流,抽泣着说:“我把少爷的妈妈毒成了这样,少爷一定恨死我了。”
“原来,你是听了你妈妈的话才给安太太下了毒。”
“嗯,我恨死安太太了。过了我妈的五七,我就死活不肯上学了,死活缠着艾姨带我进城,带我进安家当小保姆。安太太听说我是我爸的女儿,对我好极了,比我妈对我还好。”
“既然对你这么好,你还忍心给安太太下毒?”
邱芳妮一脸的冷霜,瞪着她的那双大眼,咬着牙说:“我看过小红帽的那本漫画,狼姥姥为了吃小红帽,一开始对小红帽也是好极了。安太太对我好,就是想害我!”
凌微不由地倒叹了一口凉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就是这么想!”芳妮倔强地一扭脖子,“而且,我到安家去,是为了替我妈报仇!安太太待我再好,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既然那么痛恨安太太,可为什么你又跑出来叫艾姨去救安太太呢?”
“我……到后面我害怕了……”
凌微不知说什么好了。
病房的门,嘭地一下被推开了,邱家臣黑着脸冲了进来,举起手就要打芳妮。
凌微拦住。
“你个死丫头,你懂什么呀?”邱家臣抱着头蹲在地上拼命地抓头发:“我和瑞英是清白的,根本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我每次进城见瑞英,那是因为,那家小宾馆是瑞英用她的私房钱给我开办的,她想赚点钱改善我们家的生活条件。你妈多病,我的身体也不好。这几年供你姐弟上学念书的钱从哪来呀,不都是靠那家小宾馆?我的老天哪,瑞英的一番好心,咋就让你们母女俩如此误会啊?”
邱芳妮冲过去,冲邱家臣大叫:“你骗人,骗人!”
邱家臣满脸泪水,哽咽地说:“妮子,我骗你干嘛呀?我当爹的,会跟自己的孩子撒谎吗?真的是那样的呀……”
“那你为什么要跟妈说,你要跟妈离婚,妈妈要是不答应离婚,你就不回家?”邱芳妮双眼喷火,咄咄逼人,似乎眼前的不是父亲,而是仇人!
邱家臣死劲地打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叫道:“这都怪我啊,我不该那样气你妈的。就算你妈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我也不该那样说啊。我原以为,我那样一说,你妈就怕了,从此后就不再拿瑞英说事了,没想到,你妈那样想不开,竟然喝农药……。”
原来是这样。
凌微拉过邱芳妮,指着如一个死人一般的病人,痛心地说:“你看看,就因为你,安太太成了植物人。你要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违反了法律。假如我们报警,你就要被警察带走。芳妮,你真让我们不该怎么办才好。”
邱家臣吓坏了,一下子将芳妮摁倒在地上:“跪下,你给安太太跪下认罪!”
又冲凌微哀求道:“凌小姐,求你千万别报警啊,妮子还小,万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