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还不等凌微说什么,邱家臣一把将女儿按倒在病床前:“你给我跪下!”
邱芳妮抽抽答答地哭着,顺从地跪着。
凌微拉起芳妮,责怪道:“邱叔叔,你这是干什么呀?”
邱家臣咬着牙,铁青着脸,也不理会凌微,而是朝女儿低吼了一声:“死妮子,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看看,床上的这个人!安太太已经昏睡十多天了,医生说,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你这个小畜生!安太太待你如亲闺女一样,你为什么还要给她下毒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打死你算了,省得让人家指着脊梁骨骂!”
凌微挡在身前,压低声音劝道:“邱叔叔,你先别发火,让芳妮起来,让她说,为什么要给安太太下毒。”
“芳妮,你别怕,好好说,这是为什么?”凌微从卫生间拿来热毛巾,给芳妮洗将了脸,然后又给她梳起辫子,“芳妮,你老老实实说,把这个事情说清楚。要不然,警察要是来了,我就帮不了你了。”
邱芳妮又哇哇地哭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凌微:“凌小姐,不要让警察来,不要让警察来……。”
“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不会让警察来的。”
邱家臣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瞪大眼睛:“还不赶紧说?”
凌微示意邱家臣先出去。
父亲走出病房后,芳妮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凌微,又看了一眼人事不知的病人,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了有惊恐外,还有一抹痛恨!
“我恨她!”芳妮指着安太太说。
“恨安太太?这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安太太很喜欢你,常给你买零食买衣服,还让你住在二楼的主人房。”凌微愕然了。
“安太太那样做,是心虚!”
凌微更是愕然,芳妮才十四、五岁,小小年纪,竟然会说出如此沉重,如此成熟的话!
“心虚?对你好是因为心虚?芳妮,你这样说,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愕然过后,凌微非常生气。
“就是心虚!”邱芳妮一拧脖子,青涩依旧的脸上,满是冷凝!“她害死了我妈妈,所以,她心虚!”
“安太太害死你的妈妈?你胡说什么呀?”
“就是,我妈妈是因为她才服毒自杀的!”
凌微知道芳妮的妈妈是服毒自杀的,但如何跟老实本份得如稻草人一般的安太太有关联?
“你是亲眼看见的,还是听谁乱说的?”
“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听我妈说的!”邱芳妮倔强的昂起头,以以她的年纪不相符的目光,死死地看着凌微:“我相信,我妈妈不会骗我的!”
“你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芳妮,你从头到尾跟我说说。”凌微让芳妮坐下,又取来一盒牛奶:“喝了再说。”
芳妮想必是干渴极了,毫不客气地接过,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才腾出嘴来,喘着气说:“我有记忆起,就看到妈妈常背着人流泪,也常看到爸妈吵架。每次爸妈吵架后,爸爸就会很多天不理妈妈,就会很多天不在家。
小时候我会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妈妈每次都说,爸爸去打短工了。我小,不懂事,妈妈说的,都相信。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爸爸去打短工,妈妈晚上的时候就要躲在被窝里哭。
十岁的那年,我生日那天,爸妈又吵架了,爸爸又走了。那天,姥姥舅舅大姨小姨大家都来给我过生日,家里有很多亲戚。爸一走,我妈没哭,姥姥他们却生气了,大骂爸不是个东西,是个喂不熟的花心贼!
我听不懂什么是花心贼,悄悄地问姥姥,姥姥说,我爸对不起我妈,成亲这么多年了,心里一直有别的女人。说我爸出走,是去找那个女人去了。
我不信,我说,我爸是去打短工了,不是去找别的女人。姥姥骂我死心眼,看着妈妈遭罪也不帮着妈妈。
我虽然不信姥姥的话,却从那天开始,注意起爸爸的行踪。一个多月后,爸妈又吵架了,爸又走了。这回,我悄悄地跟在爸的后面。跟着爸进城,跟着爸进到一个小宾馆里,在那里,我真的看到爸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说话。”
凌微忍不住插了一句:“这个女人,难道是安太太?”
“嗯,就是她!”小女孩的脸上又闪现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来!“以后,每次我爸进城我就跟在后头,每次都在那个宾馆看到我爸和安太太在一起,他们又说又笑,而且,我爸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在我妈面前,我爸从来没那样笑过。”
凌微的心,隐隐地痛了起来。镌刻在芳妮记忆中的痛楚,她也曾经历过……“芳妮,可怜的芳妮!”
将小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
“凌小姐,不是我可怜,是我妈可怜。”邱芳妮苦着脸说:“凌小姐你是不知道,每回我爸离家,我妈都背着人哭。”
“你妈知道你爸出走是去见安太太?”
“一开始不知道,是我告诉我妈的。唉,那时我太不懂事了,怎么能告诉我妈呢?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死了。”邱芳妮老气横秋皱了皱眉。
“傻妮子,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告诉我妈,我妈就不会知道,就不会难过,就不会哭,也就不会吃毒药自杀。”
“你妈妈什么时候去世的?”
“去年放暑假的时候。”
“你妈妈早就知道你爸和安太太的事情了,为什么去年才服毒自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