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我们过得很幸福,我也生下妍雪,可是好景不长,妍雪八岁那年,先帝派宁阳王一家前去幽州出任刺史,可是在路上,宁阳王一家遭遇不测,全部遇难。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以为皇子也死了,为自己辜负先帝、辜负楚凝姑娘,也辜负皇子而感到深深的自责,开始夜不能寐,还常常被噩梦所缠,身体也每况愈下。”
说到这里,妇人低低一叹。
“再后来钟家也被人灭门了,我隐约觉得这两家的血案都跟皇子有关,心里越发内疚后悔,身体也更加破败,一直缠绵病榻,眼睛也慢慢看不见了。沈大人对我很好,即便我如此,也依旧对我不离不弃,府中也未再纳入一姬一妾,几次我都想跟沈大人坦白,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直到前段时间,我身边的婢女玉娘将宁阳王陌篱殇秘密带来见我,我才知道他没死,也第一次知道,原来,玉娘一直是他的人,安排在我身边,不过是监视我、监视沈大人罢了。”
夜离转眸看向被韩啸钳制的玉娘。
众人见夜离如此,又见韩啸自始至终都是擒着那人,便都纷纷猜出他手中的妇人应该就是沈孟妻子口中所说的那个玉娘。
见大家的目光投来,玉娘脸色白一阵、青一阵。
她蹙眉看向陌篱殇。
陌篱殇却是怒气盈盈地盯着沈夫人,脸色铁青,眸色猩红。
“陌篱殇问我当年先帝给钟家密旨一事,问我可知密旨是怎样的或者在哪里?我说,我不知道,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当然,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或许这也是这么多年,他没有杀我灭口的原因。他的此举让我怀疑世子并没有死,而他的动机可能就是要恢复世子皇子的身份,图谋皇位。”
“我知道再下去定然要出大事了,几经权衡,决定等夜里沈大人回来跟他坦白这所有一切。”
“可是,夜里的时候,我却发现沈大人不对劲了,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是,毕竟夫妻多年,相濡以沫多年,我的感觉不会骗我,他不是沈大人,不是我的丈夫,他是另外一个男人所扮。”
“当时,我害怕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沈大人哪里去了,妍雪又跟着皇上和凤台主他们一起去了北国,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妇人的
声音忽然变得颤抖。
虽然,眼睛空洞无物,可是脸上却流露出了惊慌,就好像又回到了当时的那个时候。
那份惊惧,那份害怕,是那样真实。
夜离握紧了她的手,想要给她安抚。
当时她的无助,她能够想象。
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一个眼睛失明的女人,身边一个依仗都没有。
她想起北国回来后,沈孟让她来沈府三个月,当时,他突然变得那么好,还让她觉得他判若两人。
她还以为他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为了保护她,不小地激动了一把。
原来,那时,他已不是沈孟,而是陌篱殇。
那么,他的真正目的就不外乎两个。
第一,让她以沈妍雪的身份安抚住沈夫人。毕竟是他自己亲手杀了沈妍雪。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她是钟家之女。
她记得他问过她,她父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他应该问的是那副字画,也就是那份密旨。
身侧沈夫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从他跟玉娘的表现来看,我猜是陌篱殇,我也感觉到沈大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很伤心,却不敢表现出来,我想随沈大人一起去,却又不舍得丢下妍雪,而且,留妍雪在这样的一个坏人身边做女儿,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只有装,咽下所有的痛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被玉娘监视得死死的,没有任何自由。后来……”
妇人拍了拍夜离的手,声音几乎哽咽。
“后来,我左盼右盼,终于盼回了妍雪一行人从北国回来,可是,来的人却是你,虽然你的声音跟妍雪如出一辙,但是,就如同我说对沈大人的感觉一样,对你的感觉也不对,那一刻,我绝望了,我想,妍雪肯定也遭遇到了不测……”
说到这里,妇人有些说不下去了。
夜离心里也是难受到不行,除了紧紧握住她的手臂,她也给予不了她任何安慰。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之时,这个妇人哭了,又哭又笑。
她当时以为是母女二人久别重逢激动的。
现在想想,哭,是这个可怜的母亲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可能已经不在了痛苦而哭;
而笑,却是为了能在巨大的悲痛之下能活下去在强颜欢笑。
妇人沉默了片刻,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哑声继续。
“我真的绝望了,如果我的丈夫,我的女儿都已经不在人世,我苟活又有什么意思?我想到了死,但是,我又不甘心,我要复仇,我要替我的丈夫和女儿讨回公道,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等待机会。”
“我不清楚你的来历,更不知道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所以,也不敢跟你多说什么,而且,玉娘一直在,就算我想多说也不行。”
“直到那日,有两个婢女从我窗边经过的时候,无意提到了你,说扮作小姐的那个是戒坊的坊主夜离,听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