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厢房,夜离躺在床榻之上,拥着被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果然是毒解了阙。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受嗜睡症所扰,想不睡都难,如今倒好,想睡,却又睡不着。
凤影墨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她,一个人径直去了书房。
她看不懂他,完全看不懂孤。
有的时候,觉得他高高在上,眼睛长在头顶上,说话做事一丝一毫都不给对方留情面,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记得那时一起去冼州,她刚刚受杖责,若不是陌千羽让人送来马车,他就准备让她骑马,后来,为了不让她擦药,还故意跟她同乘一车,就是见不得她好。
再后来,也不知是为了试探她是男是女,还是想试探她是不是钟家后人,他竟还对她下冰火缠,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他甚至不惜让自己也中上。
可是,有的时候,她又觉得,他其实是个很细心,很温暖的男人。
譬如送耳坠给她,又譬如注意到她没有耳洞,还譬如这次,如此处心积虑帮她解毒。
当然,这些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夜灵,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但是,就算她是夜离的时候,他有时也很热心。
譬如,那日在大理寺,她的脚踝严重受伤无法行走,是他扶着她进去,后来,又是他遣了长安送马回来,虽然话说得有些难听,可毕竟是帮了她。
还有那次她没有上朝,陌千羽亲临戒坊,她跪在地上行礼,当时脚踝未好,起身很不方便,也是他,伸手搀扶了她一把,将她拉起。
都说细节看人品,冷是他,热是他,救她是他,伤她也是他。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她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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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来到书房的时候,书房里还亮着灯。
踯躅了好一会儿,她才抬手轻轻叩了门。
“进来!”男人低醇的声音紧随而起。
果然还没睡。
微微抿了唇,她推门而入。
男人坐在书桌前,并没有看书,上身赤.裸,正低垂着眉眼给自己擦药。
小麦色的肌肤映着书桌上的烛火,闪着魅惑的光,肌理分明、结实健壮。
因为皮肤光洁,所以上面的针眼就显得尤为明显,很多,有的甚至还带着点点血珠。
夜离脚步顿了顿,有些后悔前来。
她当然知道,这些针眼是从何而来,今日在马车上,他疯狂,她又何尝不疯狂。
刺了他多少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每一针她都用了蛮力。
现在想想,他也算命大,有些穴位若是被刺中,完全可以一针毙命。
多少有些尴尬,她想着要不要告辞。
男人正好徐徐抬起眼,朝门口看过来。
见到是她,黑眸里闪过一丝讶意,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怎么还没睡?”他问。
同时,双手很自然地将褪至手肘处的袍子拉上,拢了拢,腰带随随一束。
夜离第一次觉得有些局促起来。
“我就是来问问,大后天便是端王回朝,这两日我还要去宫里教她们灯伞舞吗?”
这是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才决定过来问的。
原本这个男人对她跟陌千羽的关系就芥蒂极深,此次,还是陌千羽的血救了她,她不想引起什么不必要的纠复,所以,还是主动问一问比较好。
“你在征求我的意见?”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凤眸映着烛火,如八月秋日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要去吗?”
夜离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男人伸手指了指书桌前面的一张软椅,示意夜离坐。
夜离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拂了裙裾坐下。
男人又提起手
边的一只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的意愿呢?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以你身子未好为由跟皇上推诿掉。”
“这样不好吧,毕竟你跟他请龙血,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见男人端杯盏的手微微一顿,夜离伸手将杯盏接过,立马又道:“这个人情还是能还就还掉,而且,我只是教,不是自己跳,身子应该能受得住。”
“嗯,”男人看着她,“那便去吧。”
夜离发现,这竟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事情。
杯盏送到唇边,小呷了一口水,缓缓拿开,夜离起身,将杯盏放在书桌上。
“那我先告辞了。”
对着他略略颔首,夜离淡声道了一句,转身,作势就要离去。
“能帮我擦个药吗?”
身后,男人骤然出声。
夜离脚步一顿,又闻男人补了句:“后背。”
夜离本想拒绝,后又想,他救她性命在先,不过给他擦个药而已,举手之劳都不答应,似是有些…….
而且,这是第一次这个男人主动出口让她帮忙。
微凛了心神,她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
“不愿意?”男人微微挑了挑眉尖。
夜离没有回答,撇了视线,举步绕过两人中间的书桌,默然走到他的身后。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男人唇角略略一勾。
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药瓶递给她,并在软椅上稍微坐侧了一些身子,轻解腰间锦带,将身上的袍子褪下,露出宽阔结实的背。
当那原本光洁的背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入眼,夜离也禁不住微微沉了呼吸。
将瓷瓶的瓶盖拧开,她轻轻抖动瓶身,将里面的药粉均匀地洒在那些针眼上,虽然他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