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却发现大太太竟为自己寻了个有实职的,且她听湘的意思,那主事是家里的嫡出,祖上也出过状元,现在即便是大不如前了,不过人好歹也是香世家。
大姑娘满意称心了,对待湘愈加的好,三姑娘自不必说,未来还在大太太手上握着。
湘笑着和二人道别,她以前做哥儿的时候就不和她们一直打交道,现在才发现和两个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的女人说话是很累的。
摇摇头,湘进了正院,她到的时候一眼便望见薛芙升和宁馥馨站在一处说话,瞧着男才女貌的。可她对韩姨娘一家子都有意见,因此也不说话,只作不见进了屋。
薛母一见着外孙女便心肝肉的哭了一场,抱着疼了好一时,湘呆致致的,暂时还没闹明白外祖母这哭得是哪方面。又陪着说了好一时的话,及至傍晚了才送走。
却说这一日落了晚,大老爷终于知道家来了。湘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好用完了晚上饭,她都好几日不曾见到爹爹了,心里头有点想,跑进房里抓起一刀宣纸就直奔外房而去。
大老爷那时正和宁齐爷俩个坐在一处用饭,湘到的时候天边堆着一层红彤彤的云霞,经过偏厅门首,她不期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一日走得匆忙,出了院门也曾想回头对他挥挥手作别的。
现下想来那一面竟就是最后一面了。
湘侧了侧头,心头浮起寥寥几点类似失落的情绪。她惘然,想起赫梓言说,他将她瞧进眼里。
瞧进眼里… …
她摸了摸眼睛。
湘出神的时候宁齐打屋里出来,他倒愣了一下,她注意到他,茫茫的面色跟着就拉下去,却还是守着礼,蹲身福了福喊他“二哥哥”。
女孩儿声音温软轻灵,听在宁齐耳中舒坦的很。
暮色压过来,在他脸上投下一层暗影。他还是初见时澄然的一副面貌,指了指里头道:“老爷在里头,妹妹进去罢。”
湘低着头经过他,他带笑的声音却传过来,“妹妹还是穿裙子俊些,叫我险些儿认不出。”
她听不出他话里是褒是贬,抿了抿决定不理会他,跨过门槛就进了里间。
大老爷换上了常服坐在案后,听见脚步声才微微抬起头。槛窗外橘色的光打进来,照得人面朦胧而温暖。
“给老爷请安。”湘攥着自己练的字,站在正中细声细气儿的。
大老爷目光从她头看到脚,再从脚看上去,沉默了好一时,仿佛是在习惯湘穿女装的样子。她的拘谨他看在眼里,呷了口茶,叫湘上前来。
湘闻言欢喜了一瞬,举着宣纸递过去。大老爷一张张翻看,最后放下了,不忘记夸她,“近来字儿练得是不错了,大有进益。”
她稳着声气回道:“不敢当老爷的夸。”
大老爷放松身体靠坐在椅背上,湘看得出他很疲惫,略一踌躇,就卷起袖子绕到后头给他捏起肩来。
她的力道是可以想见的,重要的是这份儿心。大老爷对湘向来是疼爱的,拍了拍她小小的手背,沉吟着道:“你啊… …爹爹该拿你怎么办好,瞧不见也想,见了心中又积气。听见说,这几日受了委屈了?”
“没有啊,”湘就不懂了,怎么上到薛母下到她房里那几个,人人都觉着她受苦受难了似的,竟还有人把这话往大老爷跟前递,她皱皱鼻子,“湘儿这是在自个儿家里,有什么受不受气,您瞧我这不好好的,还能给您捏肩呢。”
大老爷笑了笑,假作不经意道:“是你二哥哥今早说起的。”
湘纳罕,宁齐会有那么好的心?她却不晓得大老爷的苦心,一家之主,既要处理外头事务也要顾及自己家里头。他瞧出女儿和儿子不对路,有意将宁齐说与自己的亮明了再告诉她。
湘哦了一声,没吱声了。
大老爷又问她今儿薛家是不是来人了,说到这里湘就打叠了精神回大老爷的话,“是呢,外祖母带了好些药材过来,都是给太太补身子的。”
她边说边觑着大老爷神色,见他双目微合,听到大太太时也并不变脸,便软着声气推了推他道:“爹爹真的不去瞧瞧母亲么?母亲她病了,太医说是心病,您就是那一味救命的仙丹… …”
大老爷听了一车子话,脸色还是那样,也不见他说要去瞧大太太,他也不往付姨娘或韩姨娘院子里去。
湘有些泄气,大老爷回头看她,却道:“再过几日,湘儿随老太太过城外忠云山上大佛寺里去一趟。”
原来这几日大老爷左寻思,右寻思,料着女儿这事儿瞒不了几日,必须尽快拿个主意出来。他最后决定把事情往神怪上引,预备届时只说是湘一落生之时天上便有异象,于是连夜请了城外香火鼎盛的大佛寺中谬清大师来家中。
大老爷和谬清大师是有交情的,已经都说好了,对外说法是大师当时一瞧,脸色大为不好,只道这女婴本该是个男孩儿,阴差阳错不知招惹了什么,这才变作个女娃娃,若是不将其作哥儿养大,恐怕活不过周岁!
于是湘就是这么着才女扮男装长到如今这样大的,现在也平平安安长到十三岁了,该去大佛寺磕磕头,烧几柱香,只当是还愿去了。
大老爷解释给湘听,她晕乎乎地点头小脸上满是崇拜的微芒,又很感念大老爷如此为自己着想,认真地道:“湘儿知道了!到时候一定仔细拜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