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着控诉的目光,白可头疼揉了揉额角,秀眉微蹙,无语道。
“金山,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智商感人,没想到你是低到羞耻。”
金山脸懵,没弄明白。
福凝好心解释,“金山,我们不是要私奔,我们是要回家。”
“回家?回谁家?”
“回我家。”
“你家,在哪儿?”
“皇宫。”
“……”
世上最长的反射弧,终于反射完毕。
福凝防止他再说出侮辱智商的话,抢着说道。
“没错,我是公主,福凝公主,也是喜乐佳人,你应该认识我吧。”
金山无意识后仰,想要逃避这个惊人的事实,手牵动缰绳,马往后退了几步。
等他艰难消化完,脸瞬间涨红。
“你你……你一个公主,不好好在皇宫呆着,跑来这荒郊野岭干什么!?”
福凝微笑,拿他的话堵他,“自然是想来就来。”
“那那还扮成男人,叫人怎么认得出来!?”
金山把自己眼瞎的原因归咎于福凝作为公主不走寻常路,坚决不愿承认自己的智商低到羞耻。
福凝不做无意义的争执,“为了方便,好,我的错,我的锅,我来背。”
金山稍稍心安。
眼镜好奇问,“金山公子,你怎么知道我们走这条路?”
白可也问,“还有,你的侍卫呢?”
“一个扫地和尚告诉我的,他说你们从这里跑了。侍卫?我偷跑出来的,怎么可能带侍卫,能带着银子都不错了,侍卫只听我老爹的,他们会把我抓回去的!”
金山抬起倨傲的下巴。
“……”
偷跑……真是万万没想到。
暮色四沉,香客络绎不绝的万佛寺慢慢安静下来,连焚香味都随着夜幕的降临消散不少。
禅房的门缓缓打开,木板旋转摩擦,发出低沉的突兀声响。
光影浮动。
寂圆坐在榻上,盘腿诵经,听了动静,也没有任何反应。
房中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十分昏暗,座椅摆设隐隐只看出一个异常模糊的弧度,甚至,在眼睛没能适应这里的光影前,都是糊作一团的黑影。
可来人,却能准确无误走到一张椅子旁,前袍一撩,稳稳坐下。
他沉在黑暗中,看不清是个什么模样,只能确定是个四肢修长的男人。
寂圆不说话,男人也不开口,两人在一条直线上,无声对峙。
良久,还是男人败下阵来。
“大师,好久不见。”
声音醇厚磁性,是个年轻男人。
寂圆这才开口,“你来此,有何贵干?”
男人端坐,“路过,便来看看大师。”
寂圆终于睁开眼,慢慢抬头看他,“你既知来看我,说明人性未湮灭,收手吧。”
男人失笑,笑声含糊在喉头里,只发出气音。
“大师,还是那么爱说教,可惜,我们从不稀罕佛渡还是人渡,我们自己,也能渡人,甚至,渡佛。”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漫不经心的蔑视,在一座千年古寺一个得道高僧面前说这样的话,本身是种高高在上的自信。
还是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寂圆失望摇头,“魑魅魍魉也想渡人,真是笑话。”
这话似刺激到了男人,他一顿,站了起来,声色徒变凌厉。
“你们定下标准,分人好坏,志士仁人魑魅魍魉,凭什么,我们要跟着你们的标准走!凭什么我们要被约束在囚牢之中!”
寂圆阖目,“所以,你们要把人间变成无望地狱。”
“不,”男人森然一笑,“我们要把囚牢扩大。”
……
小沙弥扫完地,手搭在额头前,挡住阳光,眯着眼看寺庙里人来人往,白可施主他们走后,这香火似乎都冷清了几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切身体会何为生离,下一瞬,又猝不及防接受了死别。
寂圆大师,圆寂了。
佛钟九音,送佛归西。
人间荡荡,自有菩提。
……
漫漫归宫路,并不容易。
至少在这一天,金山问了八百多遍“怎么还没到?”
开始还会有人回答他,三遍后,权当蚊子在放屁。
走的小路,没有繁华市井,亭台楼阁,只有风餐露宿,难以下咽。
作为富养长大的娃,金山表示很不习惯,亏他带了那么多钱,就是为了扼杀自己过得不好的可能性,结果这边鸟不拉屎鸡不下蛋,有钱没地花,依然过得很不好。
几天下来,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而不可思议的是,另一个应……该也是富养的娃,福凝,反倒圆了一圈。
围坐火堆旁,亲枫表示严重怀疑。
啃个粗糙制作的烤鸡腿,都啃得那么香,真的是锦衣玉食的公主?难道宫里提倡过苦日子?
“我都瘦了,公主,你怎么还能长肉,没天理呀?”
福凝停下啃鸡腿的动作,她胖了吗?她什么时候胖了?
可金山眼神非常确凿肯定:你,真胖了!
不信。
福凝扭头问白可,“我胖了吗?”
白可在给她烤地瓜,闻言,无害笑道,“无论胖瘦还是不胖不瘦,姐姐最美。”
滴水不漏的彩虹屁,吹得福凝开心,但不是她想要的真相。
问眼镜。
他正在啃鸡翅,闻言用鸡翅尖自然而然推高眼镜,“胖了,哪胖了,我没注意。”
原谅他粗枝大叶的高度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