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被传进了宫,传她的人是皇后。
苏家的事情皇帝大事化小,处罚了苏家一些子弟门生,又下旨赏赐靖海侯府,安抚乐安郡主,如此也算掩了过去。可却又出了曹家这一出,全天下人都盯着呢,一个不好,皇帝就得落个识人不清的污点!皇帝动了肝火,皇后、太子妃也就急了。
苏家的事,打头的是舒家、靖海侯府,曹家的事,舒家也出了不少力。所以后宫的两大霸主,想拿她开刀是很正常的,她也料到了,况且人家一句“想见见未来儿媳、妯娌”,她不来也得来。
“姑娘慢点。”舒然下马车的时候,一道沉静的女声响起,一只手伸出来有力地托住她的手肘。
“花菱,我没事。”舒然笑道。
这女孩叫花菱,是塞北派过来保护她的护卫,她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平日里却穿着黑沉沉的短打,头发也像男子那样用布带扎起来,脸孔也是紧绷着,舒然觉得,倒是白白浪费了“花菱”这么好听的名字。
今日原本不能带她过来,她那模样一看就是有功夫的,守卫不会让她进去。可没想到花菱二话不说,换上丫鬟的服饰,低眉敛目,脚步故意虚浮一些,倒是一副老实丫鬟的模样。
舒然看着她的丫鬟头,还有那一身荷色衣裙,心情大好,笑道:“兰屏、兰帘你们在这等着,我与花菱进去,倒是要看看,这皇宫到底是何等的龙潭虎穴。”说着迈步往前走去,花菱亦步亦趋地跟上。
在宫门口递了牌子,一进去就看到一位锦衣嬷嬷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一顶软轿,“奴婢见过舒小姐,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已在栖凤宫,请小姐随奴婢来。”她侧身撩开了车帘。
舒然点点头,弓身进去,花菱则在外面跟着。看这嬷嬷穿着奢华却不张扬,想来是皇后身边得脸的嬷嬷——皇后也不会随便派个人过来,毕竟做事得周全了,不能落人话柄,说她下准儿媳脸面不是?
舒然悄悄勾起遮窗的帘子,往外看去。也不知走的是哪条道,一路上除了那高达数丈的宫墙外,别无他物。
行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一处开阔的地方,舒然往路的另一方看去,却见到一处高大的宫殿,上书三字:玉凤宫。
舒然心里一惊,那不是肃王生母、前贤贞皇后的宫殿么?
再仔细看去,却见匾额落满灰尘,大门上也结了蜘蛛网,宫墙也已经斑驳,显然年久失修。而门前看守的两个婆子,都坐在石阶上打着瞌睡,瞧那模样,应该是在别处受了罚,被撵到这里来的。
舒然心底涌起一股说不上是惆怅还是感慨的情绪,贤贞皇后与皇帝之间的事情她也略略听说过,不知真假,可是……毕竟夫妻一场,皇帝如今却是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了么?
帝位之心,薄幸至此。
舒然忽然想到了远在塞北的肃王,从未谋面,但她却从那铁划银钩的字迹中,勾勒出一个杀伐果决的形象来。他小时候在这宫中,必定受了不少苦吧?没有皇帝宠爱、母亲关怀的皇子,活的比条狗都不如,而如今,他却有了这样的根基手段……
嫁给这样的人……福兮?祸兮?
***
栖凤宫到了,嬷嬷撩起帘子,“舒姑娘,请下较。”
舒然走下来,一抬头便看到那三个明灿灿的大字,熠熠生辉,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势,压迫着人心——那么多代皇后待过的地方,气势当然十足。
舒然缓步进去,花菱却得留在外面。
进了宫门,再走上九级汉白玉台阶,便到了端云殿,曹皇后和太子妃早早地坐在了里面,正在开心地谈论着什么。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舒然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皇后倒也没来不让她起身的那套手段,甚至还虚扶了她一下,“快快起来,自家人,何必大叩大拜的。”
“皇后娘娘体恤,臣女却是得守规矩的,礼不可废。”舒然也笑道,“娘娘疼爱,臣女感激不尽。”
太子妃毕竟年轻,没有皇后那么沉稳,之前又被曹家的事弄得心慌,听了她此话,倒是没说什么,脸上却有些不屑。
“来来,快坐。”皇后充分发挥正宫娘娘的大度雍容来,吩咐丫鬟上茶上点心,“这日头毒了起来,来的时候没晒着吧?”
“回娘娘,一路都是坐车乘轿,臣女并未晒着。”要装谁不会?只要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舒然不介意装一装。
“看你,都一家人了,还臣女臣女的,多生分。”皇后笑盈盈地拉了舒然,在一旁坐下,“太子和肃王,小时候都是极好的兄弟,这如今分别多年,还时时挂牵着,所以本宫就想着啊,让你们妯娌两个多处处,这样他们兄弟才能和睦,齐心协力不是?”
太子妃是个丰腴的女人,此时伸了那双白嫩嫩的手,拉住舒然,欢欣地说道:“我正愁宫中寂寞呢,弟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愿意来陪我说话,我当然开心了。”这语气,仿佛刚刚的不屑都没有过一样。
舒然听了心中一笑,她如今王妃仪仗都下来了,叫一声“弟妹”也没错,只是太子妃已经二十出头,拉着她一个十三岁的姑娘叫弟妹,也不嫌别扭,虽然她内心年龄很大了,可外表也是个可爱萝莉好不好?婴儿肥都没有消失光呢。
“舒然自然愿意,却只怕嫂嫂有那么多漂亮姐姐陪着,到时候记不得妹妹呢。”舒然噙着笑,眼神清澈真诚地望着太子妃,带着十三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