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感慨,便是去年还算是八角镇上数一数二显赫富贵的人家,如今就算那大门仍在,围墙还没倒。却处处透着一股破败后的萧条。
正门关着看着挺冷清,但后门那里却是忙乱得很。打包的行李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就等着主人出来,驾车离开。
当然,这些还能忙碌着的,都是要带走的下人。至于那些不准备带走的,已经全部锁在了两间大空屋子。等着卖了之后。新主人来清点。
这么做很有些凉薄,但又能怎么办呢?卖身为奴,就只有这个下场了。
有些脑子灵光的下人。就趁着打包之际,把一些值钱的细软偷偷往自己包袱里藏。
虽说这会子要把他们带走,说不定安顿下来也要把他们卖掉,多弄些防身之物。总是不错的。
厅堂里,陶老太太和陶宗名亲自盯着各自的箱子。等着陶管家卖了东西拿钱回来。
久未露面的陶夫人此刻也在场,若说从前的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如冰山般难以亲近,这会子却是开了尊口。不停的在抱怨,“哼,这就是你们家答应过我的好日子?这些年我不问世事。由着你们折腾,看看看看。如今到底折腾成了什么样?”
陶老夫人阴沉着脸,只不理她。
陶宗名忍了半天,见她还是一径唠叨,终于忍不住道,“你够了没有?要是嫌我们家不好,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他这一顶嘴,让陶夫人彻底发作起来了,“什么叫我爱上哪儿上哪儿去?你们陶家骗了我的嫁妆,哄着我来还生了两个儿子,如今自己把家败落了,还要怪我么?”
“你还意思说你的儿子!”陶老太太闻言,忽地也是暴怒,“你瞧瞧老大是什么样子,老二又成了这样。这么些年,你这个狠心薄情的女人,除了拿矫作势,有好好管教过两个孩子吗?要是你争气,早些多生几个孙儿,又或是多生几个孩子,如今又怎会弄成这样!”
“你们还好意思怪我?我可是吕州名门之后,家风清正,什么时候出过你们家这样的狗屁事?明明是你们陶家的种不好,休想赖到我的头上!”
陶宗名气得加入骂战,“去你的名门之后!你要真是什么千金小姐,当年怎会一听说新郎官家穷了,就想着要趁嫁人之机,让我家帮着你卷了夫家的聘礼一并逃跑?哼,前些年要不是你,我怎会连几个庶子女也没留下?”
……
争执之中,陶家最阴私的一幕被撕扯开来。陶管家站在门外听着,眼神颇有些复杂。
陶世杰同样收拾了行李过来,听着屋里的谈话,也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陶管家,他忽地心思一动,客气道,“管家叔,借一步说话。”
里面依旧吵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注意这边。
陶管家并不介意的退了两步,看向陶世杰,“二少爷,有事?”
陶世杰道,“那些店铺,都脱手了?”
陶管家点头,“钱都拿回来了。只比预想略低了些,但还算合理。”
陶世杰心中一定,陶管家要把这些产业卖给叶秋,并不是没有跟陶家打过招呼的。事实上,陶家也知道,如今除了叶秋,恐怕没人能在短期内筹集这么大的一笔资金,把这些产业买去,所以就算明知售出是白菜价,很要吃些亏,陶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陶世杰只关心一事,“钱在哪儿?”
如今家已败落,自己又注定无后,这些天家里人嘴上不说,可待他的态度却冷了不少。他心中打定的如意盘算是,先把钱拿到自己手上,怎么说也安稳些。
可陶管家道,“刚在前面,给大少爷了。”
陶世杰不知怎地,忽地觉得略有些不安,也懒得再听爹娘吵闹,径直去了前面。可是很快,他又白着脸冲回来,“大哥走了!”
陶管家故作惊讶,“大少爷是提前出发了?”
陶世杰吼道,“他把钱全带走了!”
一句话,让屋子里还在争吵的人全部静了下来,然后涌出来问,“你说什么,谁把钱拿走了?”
陶管家目露嘲讽,对这家人来说,钱才是他们的命根子。
“是陶世荣。他把刚刚卖的钱,全部带走了!”说着这话的时候,陶世杰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仇恨了。
陶夫人脸白了,陶宗名眼皮子抽搐着,说不出话来,而陶老夫人晃了几晃,忽地眼前一黑。倒了下去。等把她掐醒。已经嘴歪脸斜的,中风了。
这一阵大乱,陶家到底没走成。
不过等到天黑的时候。下人忽地来报,说是陶夫人也悄悄走了,还趁乱带走了陶老夫人和陶宗名的那几只箱子。
这就象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风雨飘摇的陶家连最后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陶宗名一口气没喘上来。吐了口血,也病倒了。
陶世杰已经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了。看看他中风的祖母,还有同样病歪歪的陶宗名,思虑再三,他也悄悄提着个包袱离开了。
还没断子绝孙。陶老太太和陶宗名就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最后还是陶管家出面,把陶老太太和陶宗名送回了乡下老家。陶家在未发迹之前,一处低矮破败的乡下小院里。安顿了下来。
陶老太太说不出话来,只流着眼泪拉着他的衣袖。似是在感谢。
陶宗名也说,“以后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你只要给咱们养老送终,我家还剩下的钱,就全是你的。”
可他们家哪里还有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