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倩低着头,说道:“我娘和弟弟还没有消息,倘若有一天他们回了泉州,一定会到江公子家里去,我若是守在那里,还有和他们相见的机会。纵然寻不到他们,也能时时守在父亲身边,每逢祭奠的时候,给他送些纸钱,让阴间的小鬼不要难为他。”
吕柘摆摆手,一脸的颓丧,说道:“你在想想,你在想想。”说道最后,好像所有的气力都用尽了,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整整一夜,吕柘都坐在书房里,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那几个字‘冲动是叉叉’,可是他搞不明白,雷厉风行和冲动究竟有什么区别,当初办纸坊的时候,没有人赞成,可现在不也是生意红火吗?那吴三省呢,自己一时冲动,竟然使他遭受牢狱之灾。
越想脑子里越乱,越发的理不清头绪,且不说吴三省和曹靖,义仓粮征收的怎么样了自己也不知道,像个笑话一样摆在那里让人笑,修水利的事自己答应了尹纪德,可是却从来都没有管过,还有自己刚上任要求的作风纪律,更是虎头蛇尾,也只有纸坊的经营能让他稍感安慰,可是也仅此一件事而已。渐渐的烦躁起来,恨恨的想着,我以后再也不管这些事了,我是来发展资本主义的,管什么义仓粮,又修什么水利,这些事情谁爱管谁管去,我只要管好作坊的事情,把资本主义在这个时代普及就行了。
天亮了,吕柘来到签押房,让小吏叫来黄秋令、魏斌、司大刚等人,吴三省等人的事情该了结了。
几个人在签押房坐了,小吏端上茶水,这副场景和吕柘刚来时没有任何的变化,人还是那些人,只是每个人心里想的已经大为不同,吕柘先将曹靖和黑汉子的处置说了,曹靖在衙门里上下使钱,许多人都得了他的好处,释放他和黑汉子没有人表示反对。
接着又说吴三省,吕柘说道:“他纵然有罪,念及他从前的功劳,就将他刺配充军,发配到襄阳去吧!”南宋的江淮防线吕柘并不熟悉,但襄阳城在宋金战争,宋蒙战争中据坚城以自守,临强敌而不败的战绩吕柘记忆深刻。
黄秋令欠身说道:“既然要刺配充军,就要名言其罪,倘若是监守自盗,这样的处罚似乎轻了,请大人三思。”
吕柘说道:“监守自盗,查无实据,仅凭那个孩子不知从何处捡到的那个盒子,就定了他的罪,未必就能服众,孩童之言不能全信,就治他个看护不利的罪吧!”
黄秋令疑惑的看着吕柘,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县尊大人的态度突然转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吕柘看着魏斌,魏斌木然的坐着,不发一言,显然对于吕柘这样的处置也不满意。吕柘说道:“县尉大人怎么看?”
司大刚想不到吕柘会问他,结巴的说道:“这个,这个,卑职的意思是,还请大人三思。”说着,眼神又瞟向黄秋令。
吕柘说道:“这一阵子海盗作乱,袭扰县城,两位辛苦了,这件案子就交给魏主簿办理吧!”平静的说着,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不想让他们在里面搅合了。
黄秋令犹豫着站起来,看着吕柘慢慢闭上的眼睛,说道:“大人辛苦,卑职等人告退。”领着众人慢慢的走了出去。
吕柘突然说道:“主簿大人留一下。”
将魏斌带到后堂坐下,说道:“我知道你对这样的处置不满意,你想查出真凶,还吴三省一个公道。”看着魏斌张嘴欲言的样子,摆摆手,说道:“你先不要说,今天留下你有两件事情要你做,第一件就是吴三省的事。”
吕柘慢慢的说道:“我这么处置他,其实也是为了他好,永嘉这个地方,他是不能在呆了,你也知道在牢里的时候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我将他发配的远远的,他也就没有了性命之忧。或许有一天,他能够像狄青一样擢拔于军伍,成就一番功名。”
魏斌静静的听着,吕柘所担心的,或许有道理,但因此就让他背了所有的罪名,既不名言其罪,也不缉拿真凶,稀里糊涂的将这件事揭过去,只委屈了吴三省一人。说道:“大人如此处置,卑职不敢苟同,吴都头……。”
吕柘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就这么办,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剿灭海盗时,有几个临阵畏敌的兵士,我原本要杀了他们,以正军纪,吴都头拼力保全他们,这是活命之恩。你让这几个兵士护送了他去襄阳,告诉他们,就说是我的话,倘若路上出了差错,我一定会治他们临阵畏敌之罪。”
魏斌低下头,知道自己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吕柘说道:“第二件事就是纸坊,前些日子剿灭海盗,纸坊里得了一大笔赔偿,过几日曹靖还要赔偿火烧纸坊的损失,这些钱算下来已经不少,该给那些出钱的商人分红利了。”仰着脸想了想,突然问道:“如今一百两银子能买几亩土地?”
魏斌想不到他会突然问这些,竟然有些发愣,说道:“若是上好的土地,一百两银子也不过能买三亩,大人怎么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