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心里这样想着,倒也没怎么动。毕竟只是一个咒念,当不得真,听听也就罢了!
可当听到鸡们扯着嗓子叫唤时,人们真的坐不住了。一个个都走出家门看稀罕。连平时最不爱出门看热闹的人都出来了——
新鲜啊!
人们很快知道了鸡叫声是从梁德报家传出来的,更相信了咒念的“神力”——老天爷爷真的睁开眼了!要惩治不被人齿的小偷小摸呢!一个个躲在黑影儿里观看着梁德报家的动静。
当人们看到三只母鸡从梁德报家跑出来后,又见梁德报端着个大盆子放在了梁德福家门口,人们都互相交头接耳:“咒念应验了,老天爷爷显灵了!梁德福家——神人啊!”
有那好事的,等梁德报把盆子放好走了以后,搭着帮地亲自到跟前看了看,惊讶地说:“嗬,还真是一盆子砖头瓦块呢!”
第一拨离开以后,梁晓乐赶紧把“砖头瓦块”又变回鸡肉。
第二拨来看了。见到的却是一盆子香喷喷的炖鸡肉!
第一拨和第二拨一对证,人们忽然恍然大悟:“这是人家梁德福家有福气,砖头瓦块到了人家这里就又变回鸡肉了!!”
梁晓乐见到听到这些自是高兴。
一切都完成的十分圆满,梁晓乐放心地飘飞回睡觉的屋里——醒了!
“娘,娘。”梁晓乐睡眼惺忪地喊道。
“哎,乐乐醒了。快起来吧,咱吃饭去。”宏远爹一拐一瘸地走进来。
“爹,我听见有人拍咱大门,你快看看去。”
“是吗?我抱你出去,爹再去看看。今天饭晚了,饿了吧?”
“嗯。”梁晓乐应着。伸胳膊要宏远爹抱——必要时装点儿嫩,才不会被引起怀疑。
宏远爹在大门口端回了一大盆香喷喷的炖鸡肉。
“宏远娘,你好厉害呀!喊出去的咒念全实现了。这不,连炖好的公鸡肉,都给咱送上门来了。”宏远爹高兴地对宏远娘说。
“噢……噢……,咱有鸡肉吃了。”宏远望着一大瓦盆鸡肉,高兴地拍着手欢呼起来。
梁晓乐也想迎合一下,发现宏远娘表情木木的,一点儿喜欢劲儿也没有,举起的小手儿停在面前。一下也没拍响。
“咱家的公鸡被人杀了炖了,你们不心疼?!还高兴成这样子。”宏远娘皱着眉头说。
“有人给咱做熟了,咱吃现成的还不好吗?反正公鸡就是杀来吃肉的。”宏远爹眉开眼笑地说:“我高兴的不是这个。是你的咒念应验了。我想啊。这盆鸡肉在他家一定是盆砖头瓦块,要不然不会这么快给咱送过来。 你摸摸,还热乎着呢!!”
宏远爹大概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也不管宏远娘表情如何,抵着脑袋望着一大盆油汪汪的炖鸡肉。又高声说道:“还有那三只母鸡。都说鸡天一黑眼神不好,摔跟头,可它们愣是自己跑回来了。 这要让村里人知道了,还不把你传神了呀!哈哈哈,我梁德福托老婆子的福,也有杨眉吐气的这一天啊!”
“宏远爹。你……说的……咒念,真是我喊出去的?”宏远娘低垂下头,小声问道。
“怎么?你……后悔了?”宏远爹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宏远娘的脸色。见她表情木木的,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宏远娘,你怎么了?老天爷爷帮咱找回了丢的母鸡,要回了炖熟的公鸡肉,你该高兴才对啊?”
“我……我是在想……光天化日之下。我这样……喊,老天爷会不会怪罪于我。把……”宏远娘说着看了看两个孩子。欲言又止。
“不会的。老天爷爷要是真怪罪你,就不会帮你应验这些了。”
“也许是碰巧了呢。我觉得,我……不应该像个泼妇一样……喊街,更不应该说那咒念。我……我心里……很乱!”
“在村里喊街很正常啊,怎么就成泼妇了?三大娘人多好多随和,不是也喊了吗?”宏远爹有些惊奇地说:“那会儿你不还说‘听见就听见呗’,现在咱的鸡都回来了,你倒后悔起来了。”
“我总觉得这样不好。咱家的东西不少,粮食吃不败,布穿不完,送人也不心疼。丢只鸡就丢吧,怎么好好地斤斤计较起来了。我过去不是这样的脾气啊,怎么一下子变了?我都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宏远娘带着哭韵说。
“这……这……不是你自己要喊的吗?”宏远爹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听了宏远娘的话,梁晓乐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仔细一想,这事确实做的太唐突了:宏远娘出身大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本质温柔贤淑。进了梁家门以后,又因诸多原因患上抑郁症,变得懦弱怕事,躲闪众人。要不是灵魂对接自己指使着她这样做,打死她也不会出去喊大街。
千斤生铁铸成一个大错,梁晓乐把肠子都悔青了。
晚饭一家人吃得闷闷不乐。一大盆炖鸡肉,只有没心没肺的小萝卜头宏远吃了一些,漱出一小堆鸡骨头。宏远爹见梁晓乐不动筷子,夹了一块鸡大腿上端放到她碗里,说:“乐乐,吃块鸡肉,长得快。”
梁晓乐摇摇头:“不吃,塞牙。”又把鸡大腿夹到宏远爹碗里。
她的小乳牙长得很稀,一吃肉丝儿就塞牙。这是宏远爹娘都知道的。用这话拒绝最“恰如其分”了。其实她是心里难受。
宏远娘表情木木的只喝了一碗大米稀饭,就撂下了碗。宏远爹要给她再添饭,说什么也不让,直说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