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誉负责带徐姥爷和徐姥姥来临水村,他们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坐的车子肯定不能开太快,孟桃就告诉沈誉,万一路上堵车,像沈誉那天情形,到蒙州都天黑了,那就不要急着赶路,索性在蒙州杏子巷家里歇住一晚,第二天再来临水村,这样老人家也不用太辛苦。
沈誉笑着答应,他那天离开蒙州时拿了一套钥匙,倒是有这用处。
打完电话出来,孟桃推着单车走到马路边,一架拖拉机突突突从面前开过,车斗上坐了几个人,扶着一个四方木架子,木架子边沿缀满剪成流苏状的大红纸,上头堆放着新脸盆、新铁桶、暖壶以及好多双新布鞋,统统贴着大红双喜字,其中一摞花花绿绿的新棉被尤为引人注目……这是办喜事呢,送嫁妆的。
孟桃正专注看那些嫁妆,车上竟有个人朝她招手,大喊:“桃花妹子!”
孟桃仔细一看,哟,这不是金牛的小伙伴、那凉公社的马六子吗?
便也朝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马六子却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孟桃:“……”
幸好拖拉机走得慢,不然摔着了可就不好说了。
马六子跑到孟桃跟前,笑嘻嘻问:“桃花妹子,你来集上买东西啊?孟老三……那个,你金牛哥好些了没?”
孟桃回答:“我来供销社看看,金牛哥好多了,马六哥有空去找他玩啊,他可惦记你们呢。”
“我们也想他,等有空了一定去看他。”马六子很高兴地说。
“马六哥今天来这边吃喜酒?是你家亲戚?”
“对啊,我姑家的表妹,嫁到你们公社了,表妹夫家就在那边街上,姓黄,叫黄荣耀,你认识吧?”
“不认识。”
孟桃笑着道:“街上的,家庭条件基本都不错。”
“还可以,家里就两兄弟,两处当街房子,都分好了。表妹夫的爹是食品供应站的,表妹夫现在做临时工,以后能顶他爹的职,就看中这条件了,不然哪肯嫁这么远?”
闲聊几句,孟桃问道:“马六哥,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只管说,不用客套。”
“你吃完喜酒回到柳庄,帮我去找一下那个孟老爷子,就说……唉,也别找什么借口了,直接说孟桃花要订亲了,日子是正月十二。看在我爷爷孟胜利的面子上,请一请他这位长辈来坐席,跟男方家的长辈见个面。老孟家我就只请他一个,别的不请,他来就来,不来拉倒!”
马六子被她最后这句话逗乐:“行,我一定给你把话带到。桃花妹子要订亲了啊?哥这里恭喜妹子了!”
孟桃笑着道谢:“那天来的都是长辈,平辈的我就先不喊了,改天你们来,咱们再热热闹闹喝酒。”
“明白明白,等哪天哥几个去看金牛,顺便跟桃花妹子讨杯喜酒喝!”
“没问题。”
说着话,眼看运嫁妆的拖拉机拐弯不见了,马六子是负责搬嫁妆的,赶忙和孟桃说了声,就跑步去追拖拉机。
孟桃也前往供销社,她在单车车头上挂了个小竹篮,竹篮里放着个铁皮罐儿,装煤油的,家里点灯的煤油用完了,她得买些回去。
村里不通电,隔段时间就得买煤油,还得凭煤油票购买,别人家半斤煤油票省着用,能用好久,孟桃却不行。
她的习惯,点灯就要把灯芯拨得亮亮的,也不是她视力差,就是想要那样的效果,朦朦胧胧鬼火一样的灯光,她看着不舒服。所以她家特别费煤油,额定的煤油票根本不够用,沈誉给她一堆票券,里头却没有煤油票,她是在黑市跟人淘换的。
从供销社出来,就直接回村了。
而此时,省城往蒙州的公路上,一辆吉普车平稳行驶着,开车的是孟哲翰。
他昨晚跟沈誉通完电话,得知沈誉和桃花就要订婚了,稍做考虑,直接动手收拾行李,今天一早离开了省城,事先没有告诉沈誉,打算等到地方了再给他个电话。
就算不能认亲妹妹,桃花也还是他孟哲翰的干妹妹,妹妹订婚,做哥哥的就应该提前过来做准备,怎么能够跟沈誉一路?
那不合道理的。
天气好,路上没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行车顺利,孟哲翰在下午五点多钟到达岩冲公社,此时邮电所已经下班了,他直接去了张国庆家,张国庆大伯在公社上班,就带着孟哲翰去他办公室给沈誉打电话。
沈誉接到孟哲翰电话,气笑:“被我猜着了吧?果然先跑过去了,你可真行啊。”
孟哲翰:“你猜着什么了?我要不给你打这电话,你肯定以为我还呆在省城呢。”
“没错,要不是孟绍安来了,我真这么以为。”
孟哲翰楞住:“你说什么,我二叔来了?他找你,还是找我?”
“他敢找我?当然是找你,去你学校扑个空,就来找我爸叙旧,实际是探问你的行踪。
我爸本不想搭理他,但这个节骨眼上,不想让他有所察觉,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爸还是放下手头工作,带他去市里酒楼喝酒去了,希望他明天赶紧离开,别好好的喜庆日子,让他给搅坏了。
我就问你孟哲翰:你昨天回到省城,孟绍安今天就追着过来,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孟哲翰静默几秒,呼出一口气:“是的,我说了,大年三十那天去找他,当着他们一家子,该说的全都说了,相信你能明白我的用意。”
沈誉:“如果他找到桃花那里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