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大,鹤老一马当先,冲出林外,闯入雪中,奔向狄军。
绿林好汉,江湖豪侠虽未受训练,却是呼喝叫嚣,别有一番气势。
两军相距,百步距离,一马冲刺即至。
马入阵中,便是短兵相接。
平原上队仗骤然遇袭,似是鸟兽受惊,纷乱向后。
江湖人,原就是刀尖舔血,善于以势压人。
借突袭之势,鬼见愁高歌猛进,黄恩军一退再退。
鹤老一众长驱直入。那黄恩却似无能至极,被冲得人仰马翻,就连军中帅旗,也随是风而倾。
鹤老扬鞭一指,“兄弟们,随老夫斩将夺旗!”
马蹄溅雪,血透雪过,遍染殷红。
从林中望,能见大雪纷飞,两军混战之处,笼在雪后,朦胧不清。
吕烽未随鹤老争先,而是护在花袍等人身侧,此时听闻厮杀声响,亦是按耐不住。拎起长枪,在车边来回走动,不时抬头张望战况。
姜杉手里举着烟杆,缓缓吸了一口,“我倒是见过家犬入睡之前,要在犬舍周围踩地。你这是什么时候得了狼犬习性?”
吕烽闻言,停下脚步,却还是搓着双手,“眼看有仗打,我这不是手痒嘛。”
花袍眯起双眼,缓缓吐出烟圈,那双眼在烟后迷蒙,“我可不会拦着你去送死。”
吕烽闻言一愣,转头望向战局。
飞雪之中,鹤老左劈右砍,豪侠跟他身后所向披靡,眼看黄恩军旗就在眼前。
这种时候,花袍何出此言?难道还有蹊跷?只是,破绽何在?
姜杉放下烟杆,饮了口酒,“你读过的兵书,怕不是都留在了‘文曲阁’里?”
吕烽看了眼红袍儿。
红袍儿笑而不语。
他又去看章昭平。
书呆举起书简,遮住脸面。
吕烽皱紧眉头,再看军阵,观望一阵,脱口而出,“不对!黄恩军人数不对!”
“哦?”姜杉勾唇一笑,“蠢驴开窍了?”
吕烽轻声一哼,“若说阴谋诡计,我确实不如你,可行军布阵,我可不输。”说罢,他便拎起这个消息告诉剩余的人,不然只怕鹤老遇险。”
花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去也无用,他们这些老人家,又怎么会相信我们?”
吕烽皱了皱眉,“我得去,不能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
花袍也不阻拦,吕烽转身便走。
他穿林而过,寻到鬼见愁留守副将。
那人坐于马上,披盔戴甲,似是四十左右。此刻,他也正望向林外血战,嘴角上翘,面上隐隐露出得色。
“前辈。”吕烽拱手说道。
那将瞥了吕烽一眼,不耐说道:“何事?”
吕烽并不着恼,恭敬说道:“请前辈立刻唤回鹤老,黄恩军只怕有诈。”
“唤回鹤老?啊?”那人瞪了吕烽一眼,特意拉高音调,“此时真是士气如虹,怎么能够鸣金收兵?那些朝廷爪牙,被我等打得满地找牙!正是儿郎们建功立业之时,你莫要扰乱军心!”
吕烽急道:“可是前辈……”
“呛!”那人拔刀出鞘,刀尖指住吕烽额头,“你再聒噪,立斩不赦!”
吕烽沉下眉头。
行回自家车马,正见到姜杉斜靠车上,一口旱烟,一口美酒,好不逍遥。
吕烽将长枪往车上一靠,皱眉无言。
姜杉挑了挑眉,“呦,看看这是哪来的丧家犬?脸儿拉得老长。”
山师阴与章昭平开怀大笑。
吕烽被笑得头暴青筋,硬是不发一言。
“古人云,‘来而不可失者时也,蹈而不可失者机也。’”姜杉收住笑意,双眼望着林外刀光,幽幽说道:“领兵冲阵你之长也,但需知所谓‘计’,无外乎时机而已。”
吕烽皱眉看向花袍。
“乌合之众,也敢自称一军。”花袍慵懒饮酒,“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
林外雪中,鹤老杀破敌阵,冲至军旗面前。
却见军旗之下有一圆凳,凳上坐有一人。
旗抗肩上,猎猎作响。
手握单刀,雪附刀鞘。
竟是黄恩!
鹤老已是收势不住,他也未曾想要驻马。
人借马势,鹤老挺起长刀。
奔雷马蹄,霍霍刀光。
刀起,似要将黄恩一刀两断!
飞马迎面,黄恩稍稍仰起头来,露出冰寒笑意,按刀手掌骤然捏紧。
鞘中刀出!鞘上雪落!
人马交错一瞬!
战马尽失前蹄,长嘶悲鸣。
胯下战马被黄恩一刀斩去前蹄,鹤老立即弃马,翻身落地,“好功夫。”
黄恩甩去刀上血渍,“您老也是老当益壮。”
军旗随风倾覆,落于雪中。
鹤老刀尖点地,黄恩持刀而立,两人立于飞雪,沉默无言。
随后骑将,从两人身侧卷雪而过。
鹤老淡淡说道:“军旗斩落,你又被困军中,已是回天乏术。不如投降,老夫必向大王替你求情。”
黄恩冷笑出声,“被困之人,是你啊。”
话音未落,战场边缘,响起冲锋号角。
鹤老骤然一惊。
平地远方,飞雪之后,喊杀声响。
队仗杂乱无章,装扮各式各样,武器五花八门。
可阵中豪侠尽皆愣神。
只因冲锋而来,不是他人,正是他们曾经门下子弟。
黄恩突然挥刀向前,鹤老仓促拦击。
“当!”
双刀相交,黄恩压得鹤老单膝跪地,“对付你们这些江湖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