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接起。确是小师妹。
师兄,你在干嘛?
哦,洗澡。
怪不得,半天也不接电话。
他搪塞着,又逗引着她一直说话。这个电话粥煲了一个多小时,这在他们之间是从来没有过的。最后他的电话滴滴的报警,电量太低,他才许她暂时挂断。
他知道自己失态的太明显。放下热得发烫的电话,他拄着头趴在桌子上,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电话铃声再响起来的时候,真真吓了他一个激灵。
章衡,是章衡吗?
对方不等他接话就一口气说下去,哭泣声明显。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说她不活了,她不活了……呜呜呜,求求你,我求求你……
许是他前世欠了她的债么?这一世他来还。
他一直担心的一幕再次上演。联想到妈妈支支吾吾的电话,昨天半夜刘洋电话里语焉未详……
他到达医院急诊抢救室时候,刘洋正在被医生插管催吐。坐在他的沙发上那个美丽的女孩儿,此刻形容憔悴,面无血色。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竟无半点生气。催吐剂灌进去,她被折磨着抑制不住的呕吐,她的妈妈跪在她身旁,又哭又叫。医护人员忙忙碌碌,他踯躅着双脚不敢走上前去。高三那一幕,那一次的感觉又来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地转天旋。
他坐在病床边的靠椅上,木然盯着面前两张病床。刘洋被数次催吐后,胃内镇静剂呕出了大半,此刻惨白着一张脸,昏睡着躺在床上。液体一点点的滴进她的体内,延续着她的生命体征。她的妈妈悲痛交加,晕死在她的身旁,此刻也躺在另一张床上休养。医生护士偶尔进出,眼神闪烁,频繁瞟向他。他没有表情,不想理会,只是尽一己之力,做力所能及。
刘洋的父亲是个通情达理的商人。他交完了费用,办好相关手续,站在门外吸烟,章衡从病房的小窗口看出去,商人的精明之气也被现实击败。一支香烟三两口就吸掉了,鬓角显出花白的头发,不复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他走进来,章衡恭敬地站起来打招呼。
叔叔。
唉……
来人长叹一声。
委屈你了小伙子,刘洋对你是执念,是我没教好。她妈妈,唉……你走吧。
章衡浑浑噩噩的登上34路公交车,坐在靠窗的位子,头抵着窗户,闭上了眼睛。
他想到刘洋的病历。
抑郁症治疗四年。
听她父亲说,这几年在美国,第一年抑郁症状比较严重,随着治疗深入,恢复效果还不错。她申请了学校,慢慢融入和适应了学习生活。她努力又聪明,在国外的学习游刃有余。本以为她慢慢忘掉过去,开始新生活了。未想这次回国……本来已经进了闸口,他跟她妈妈都回去了,她一个悄悄又跑了出来。
承诺喜欢一个人,表白爱意,要承担的竟是如此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