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您……您好生固执!”吴国大夫伍子胥涨红了脸,一把年纪,吼声却震耳欲聋,完全不顾他家大王铁青的面孔,一个劲儿地吼道,“为何不让老朽出齐?——您是看不起老朽么?!老朽自信能说动齐王开凿运河!”

最后一句话,吼得分外有力。

三年前,伍子胥清楚地得知吴王许诺过齐国姬子开凿运河以使两国友好往来,心知那并不是传闻中的取悦美人,而是迷惑美人和她的国家,借机凿河,便于运输军队,以便快速地伐齐。

吴国广泛用铁,兵器先进,兼之善长水军,若从水上攻齐,必定事半功倍。

吴王叫他过来,并和他单独地商讨有关运河一事——伍子胥微感激动:原以为是特别地看重他,不料……

“但是,你却是吴国人啊!”瞪着眼前的健朗老人,吴夫差不赞同说,“若让吴国人出使齐国,劝说对方开凿运河,对方必会怀疑!反之,若换成齐国人,相信难度相对小些……”

盯着言之凿凿的吴夫差,想着“齐国人”这一条件,伍子胥心中一动,问道:“如此一来,大王心中可是有了人选?”

“是的。”果不其然,吴夫差轻轻地点了点头。然而,似是想到甚么,吴夫差又神情不愉,“那人虽还在朝,却不管事,已有退隐之意,若不是孤拦着,怕是……孤宁可他尸位素餐!唉,白白浪费了他一身才华。”

“大王说的是长卿么?”伍子胥脱口而出,“大王是想找长……孙武么?”

“是的。”吴夫差斜视伍子胥,“还记得三年前你质问孤的话么?——的确,如若孙子在此,孤必听他的谏言,只是他却不想理会孤!”

“为何非要找他?他……”伍子胥一急,继而一愣,“是了,他是齐国人,倘若齐国人说服齐王,齐王必定减少怀疑,如此更容易承诺开凿运河。”

毕竟本国人劝服本国人,总会生出一股子亲切感,就算对方真有甚么打算,也不会太过——没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故国被自己亲手毁灭罢?

“可孙武已有多年……”伍子胥为难极了。

“所以,这事便交给你去办罢。”吴夫差轻松松轻地下命,“你不是和孙子是过命交情么?你去说服他,让他出使齐国,不就行了?——想来他不会拒绝你的。”

伍子胥瞠目结舌,顿觉自家大王脑子真够机灵!

听着吴夫差的意思,似乎孙武要比他出使齐国的效果更好呢?

伍子胥只好道:“敢不从命。”

伍子胥恭敬地退下,去寻找孙武去了。

吴城郊外,深山竹林。

阳光明媚,泉水潺潺,顺着山上,流入山下,蜿蜿蜒蜒,经过一座竹屋,格外清幽。竹屋附近的石亭里,时不时地飘来酒香,引人陶醉。

“老友啊老友,伍子又来找你喝酒了。”伍子胥一身常服,把酒品饮,摇头晃脑,“咦?——这酒不够烈啊?”

“喝多了伤身。”一名半老男子淡淡地说。

半老男子年纪略比伍子胥年轻几岁,至少发色只才几缕银白。

半老男子相貌英气,沉稳内敛,体格挺拔,面无胡须,肤色白皙,颇有几分儒将之风。他穿着朴素,简简单单的布料毫无奢侈饰品,一眼看去像民夫,却孔有武力,一看就觉他相当不凡,兼之气质从容,透出三分书卷之气。

此人,赫然便是孙武,字长卿,齐国乐安人。

孙武静静地握着酒杯,似在想些甚么。

伍子胥便道:“上次之事我且不计较,这次呢?你想好了没?”

“你是知道的,若不是因为你,我便离开这吴国了。”孙武慢慢地开口。

“几年前你说要离开,现在你还说要离开,你就当真不愿意呆在吴国么?”伍子胥敛去笑意,沉声地追问。

“前吴王若在,我自不会走,但是……”孙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不觉得当今吴王值得我效命。”

“大王脾气虽是固执了一点,可也……”伍子胥头痛说,“在你眼里,大王究竟算甚么呢?”

“真要我说么?”孙武肃然道,“我认为,吴王为人猛暴而群臣不堪,虽有伍子你之谋辅,却有太宰嚭贪权弄事!吴王可曾问罪太宰否?——没有!不仅没有,甚至初登王位后,常年征战在外!都说吴王伐越,乃千秋之业,然吴王可有真正地越灭?——亦没有!吴王宠美人西施,而西施却来自越国,岂不证明吴王乃贪恋美色之徒?吴王上征战不好四野,下却累及士兵与百姓,却犹不自知,仍为西施建宫筑池,委实奢靡!……无论伍子你如何夸他是一代英杰,却不是我心中的明君!吴王沉湎女色可见一二,这样的君主不值得我侍奉。”

“你……你……”伍子胥指着孙武,哆哆嗦嗦说,“亏你说与我听,若给旁人听了,定要去吴王那里说你的不是——吴王有你说得这般不堪么?”

“告诉你多少次了,吴王瞧着像明主,但却并不是。”孙武忍不住地劝道,“你多少次劝谏吴王,吴王可有听进半分?他明像一位采纳谏言的君王,实则却专横独断,执拗到底!我真的很担心,长此下去,再不改正你的言行,恐被他赐死。与其将来不得善终,不如学我一样,隐居山林,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老友呀老友,我说不过你。”伍子胥身负要职,哪里听得进孙武的劝告?当即摆了摆手,不以为然。为免尴尬,伍子胥连忙转移话题,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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