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顾无言刚刚找到宁西楼的时候,他正端着一根澄黄澄黄的胡萝卜举在眼前专心致志地站在破云的身边不知道在做什么,模样十分的专注认真。待她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正用自己的发簪雕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胡萝卜,好像是在雕兔子,模样已见雏形。
顾无言从来没见过澄黄色的兔子,却很容易将兔子和胡萝卜这两种东西联想到一起。
那发簪不尖,却每一道都雕的恰到好处,不一会儿小兔的身子和脑袋就出来了,就连门前的三瓣兔唇都雕的栩栩如生。
破云嘴里吧嗒吧嗒地在嚼什么,搁顾府一定会被苏氏训斥说吃没吃相的那种,毫无顾忌地啪叽着嘴。
“你哪来的胡萝卜?”顾无言好奇问道。
她虽然说了要给破云喂萝卜,但也不知道这村子肯不肯给她萝卜喂马,只得去村后头摘了嫩叶子。破云一边嚼一边水汪汪的瞪着她,好像在控诉她还没有宁西楼贴心。
宁西楼正专心雕着兔头,眼神也没抬一下,朝着隔壁努了努嘴道“摸得。”
“……”
偷就偷,说什么摸!
顾无言腹诽了一句,心道如此谪仙竟然也会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可心底又觉得这样有一种猥琐萌物的巨大落差。
怪可爱的。
她摇了摇头,将刚刚自己碰到冯莺莺的事情说了一边,还没等她总结什么,却见宁西楼将雕好的小兔子横了过来放到她手心里。
好嘛,上午送她蚂蚱,下午又送她兔子,晚上宁西楼拿刀给她雕一朵豆腐花顾无言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顾无言把玩着只有自己半个手掌大小的萝卜兔,明显感觉到了旁边破云火一般炙热的目光。
“若冯莺莺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们兴许也会打你的主意。”宁西楼看她对萝卜兔爱不释手地模样,勾唇笑着将顾无言因为着急而凌乱在肩头的长发捋了一下。“冯莺莺说吴麻子的老婆说‘这次轮到她家’了什么的,想来村里虏姑娘还是按顺序平均分配的。”
顾无言点点头“我也是这么猜测的,他们原本定然是想要对我下手。只是现在出了命案,他们可能早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主事之人就算不是村长,村长定然也是知情之人,参与其中。
可现在要等他们动手露出马脚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命案……等等。
顾无言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吴麻子是死在破云的马厩前,那是不是说明要么吴麻子,要么凶手,正是因为不想让我们离开所以要。
如果是凶手下药被吴麻子撞见这才杀人灭口也就罢了。
但如果是吴麻子要下药,那凶手杀他……可能是不想让他们牵扯进这桩事情中。
这村子里还有仅存的良善之人,想要救她!
顾无言将自己的大胆猜测告诉了宁西楼,又道“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人必定知道清平村有这等丑事秘闻,说不定知道的更多,我想将他找出来。”
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顾无言为将六七载,最是懂这个道理。
若敌谨慎龟缩,不愿露出破绽,那她便制造机会让对方上。
故临近傍晚时分,清平村的人便听到村头一阵喧嚣吵闹之声,将原本被吴大郎之死弄得人心惶惶安静本分的心又活泛了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耳朵争先恐后地凑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对昨日刚出现在村里的俊男靓女显然没有白天看起来那么恩爱了,男的骑在马上呵斥着什么,女的则是用袖子抹着眼角,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村长也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见村头已经围了好几个村民,不由低声询问。
吴麻子家的婆子吴杜鹃最喜凑这种热闹,指着不远处的男女对村长用土话道“不知道呢……好像是两口子吵架了,男的要走,女的不肯走噻。”
村长眸光闪烁了几下,一张鸡皮鹤发地老脸上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说了这地方不祥,你还不想跟我走,是不是不想做我顾家的儿媳妇了?”宁西楼扮演的土财主甲跨骑在破云身上,一脸的不耐。他本就生的俊美不凡,平时多是以温和笑脸示人,此刻板着脸漠然说话的模样也格外的英俊,引得几名村妇心动连连。
顾无言睨了一眼他的长腿,面上凄凄求道“可是现在村里死了人,我们一时半会儿也不能逃脱干系,就这么一走了之怎么能行?四郎还是跟我一同等案件水落石出了再离开吧!”
说着她想到自己即将变成一名弃妇似的,内心酸涩不已,将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抹了两下,抽噎的耸了耸肩。
从背后看来,即是这位年轻的夫人因为丈夫不听话而哭泣。
宁西楼连正眼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望着山林冷嗤道“我们昨日初来乍到,难道他们还会怀疑我们两个外地人是凶手不成?我连死者姓甚名谁都不知晓,何故要杀他?哼……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走?不跟我走也成,我顾家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媳妇罢了!”
村长心头疑惑,在平洲城集市的时候他也打听过,这对夫妻看起来条件不错,男的很宠着自己妻子,但其实抠门的很。在路边摊子扣扣搜搜个半天也不会给妻子买个东西……现在出了事颇有种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味道,将他的渣男本质演绎了个十成十。
本来么,生意人最在意地就是风水运道,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