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莺莺这个名字,顾无言是听过的。
而且就在一个月以前。
彼时她正因为宁西楼受伤的事情头疼,还去了趟宁西楼家帮他取换洗的衣物,在回程的路上碰到了忠义侯府庭夫人身边的嬷嬷冯娘。
而冯莺莺就是冯娘那个想要带到京城里来但是半路上失踪了的侄女。
她那时还吩咐手下跟着冯娘的描述画了画像让那群兵蛋子们帮着一起找人,可她自己却是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武安侯府的府兵将京城包括周边城镇都找了也没有找到人,原来竟然是在这远在千里之外的平州!
那这事说起来还是要怪她。
顾无言张了张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冯莺莺此时粗裙环袖的,露出胳膊的手臂上全是挨打的红痕,两只手也因为这个季节在山溪里泡的红肿,关节粗大,哪里有半点娇俏的农家姑娘的模样?
顾无言没想到会在这里误打误撞碰到冯莺莺,尤其是她眼下的处境,着实让顾无言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问冯莺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想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冯娘的侄女,想知道她在这里经受了什么……
可一句都问不出来。
她见冯莺莺紧张地揪着衣角一直在东张西望,生怕一副被人瞧见的模样,想了想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冯莺莺的手腕:“跟我来。”
下午没什么事情清平村的村民们多数会在家小睡个午觉,要么汉子们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打一打粗制简陋的叶子,妇人们无事就坐在村口说三道四嚼嚼舌头根子。村外头此时倒没有什么人在。
更何况刚刚发生了命案,胆子小一些的也不敢出门瞎走,这时候方便了顾无言。
她拉着冯莺莺避开人直勾勾地往那间空无人烟的屋子里走去,反手将木门栓牢牢地销上。
没等她平静下来问什么,就见冯莺莺一副见了鬼似的样子缩在门边上,硬是半点都不敢往屋里头走半步。
她手足无措地贴墙站立,两只手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顾无言抿了抿唇,联想到那地窖里早就干涸的暗紫色的血渍还有……奇怪的液体,沉声问道:“冯莺莺,你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她不知道该如何提及有关冯娘的事,也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便暂且没有说。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追寻可以倚靠的东西,在外头四周空旷,会让人产生一种无端的害怕感觉,这时候往她手里塞个什么抱着,或是让她靠着树靠着墙便会好一些,算是从心理上得到安慰。现在到了屋里头来,冯莺莺害怕的模样却半点没有得到改善,她的表情反而变得更加的惊惧,眼泪刷的一下就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冯莺莺止不住的抽噎声。
顾无言心下了然,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他们是不是把你关在这里过?”
这座空屋没有主人,却有人打扫。地窖里没有储物,却有人呆过的痕迹。还有村长不断地想要他们离开不愿意让他们插手命案……这一切都太明了了。
冯莺莺浑身一震,哭着点了点头。
她两个月之前收到了姑姑冯宛送回老家的信,说是忠义侯府的世子爷要娶亲了,府里忙不过来,又不想请外人帮忙,便要她从老家上京城去侯府跟着冯娘一起做事帮衬。
冯莺莺那会儿高兴坏了。
冯家算不上穷,在当地也算是有块地的小康之家,钱不多但绝对够用。冯爹冯娘都是实诚的人,一家三口多是自己种地养鸡,很少假人之手。冯莺莺不短吃穿,却从来没有见识过京城那样繁华的样子,当即就应下了上京之事。
冯莺莺长得不算漂亮,从小做活也身强力壮的,半点不害怕一个人出门,况且自家姑姑还在京城等着接应自己呢。这次她便也是没有犹豫的就一个人背着包袱上了京。
却没想到在平洲地界出了事。
她带的盘缠不多,住的也是最普通的小客栈,夜间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省人事,一睁眼却发现周围的环境都变了,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被关进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小地窖里,就只有一个小窗能够看到外面的平地,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穿着简陋的鞋的脚,再要看别的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冯莺莺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每天都只有不同的人下来给她送饭。送的吃食凄惨的很,一个白馒头一碗水,比她在家吃的还要寒酸。
她虽不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但也没吃过这种苦头,家里娘亲常常会给她摸鸡蛋逮小鱼吃。虽平时也下地做活,却做的多吃的香,日子过得很开心。
冯莺莺当下就知道自己被拐了。
可是出也出不去,她能怎么办呢?
送饭的人说了她乖的话就能出去,要是不乖的话就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了。
说到这儿冯莺莺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哽着哭的很凶,一个劲地用袖子抹眼泪。
顾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耐着性子陪在她身边,想了半天从自己衣摆上撕下来一块锦布当作手帕给冯莺莺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冯莺莺在地窖里关了有大半个月的功夫,那些人看她人比较老实,就也没有多刁难她。然后就下来了一个粗鲁的婆子,喜笑颜开地拉着她的手喊她儿媳妇,将她从地窖里带了出去。那个婆子就是吴麻子的老婆,那天顾无言看到的妇人。
冯莺莺虽不通人情世故,但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疑惑自己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