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蔼薄云淡,春融融。
本来苏清宴是欲再带着竹禹出去,到茶楼酒肆一类的地方,看能不能再探听到些什么线索的。
但叶笙却邀着她同去沉沙巷,苏清宴一思忖,左右去完也还是有时间去茶楼酒肆呆上一呆的,便应下了。
“叶姐姐,朝廷对沉沙巷……就只能是这般了么?”
仍旧一身男装的苏清宴,正陪叶笙在摊上买着东西。
叶笙将钱一付,从商贩手中接过东西,才边走边开口叹道:“毕竟,朝廷一时间也寻不到地方安置。”
苏清宴闻言默了默,没有再开口了。
罢了,这不是她管得聊事。
而开了春的沉沙巷,似乎也多了些生气。
巷口的那棵上次还挂满了红布条的老树,此时已是重新抽换出了嫩绿的新枝,倒是一副喜迎三春的模样。
“方爷爷!我来看你了!”叶笙刚跨入院门,就大声喊道。
院中正借着白日的光,笔直端坐于院中习字的七闻言笑开了,“叶笙姐姐,苏哥哥!”
言毕,便放下手中的笔,噔噔地跑了过来。
“今日方爷爷不在么?”叶笙放下手中东西,环顾了下四周,才摸了摸眼前这个孩子的头,疑惑道。
罢,苏清宴也发现了。不止七的爷爷不在,连带着上次在院中做活的那些个妇人,今日也不在。
“爷爷去官府交租了,婶婶们……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好活计。”七年纪虽不大,但心思却是极剔透的,就这么一并回了出来。
“七已是开始习字了么?”苏清宴双手负在身后,笑着开了口。
“嗯!”七咧出了虎牙笑道。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殷切道:“苏哥哥能否……替我看看?”
苏清宴听罢温和一笑,“好。”
罢,便随七行至了石桌前。
但霎时,苏清宴脸上笑容一滞,眸色微动,却很快恢复如常,端详着竹篾上的字,缓声笑道:“七的字,写得倒是算不错的。但应是腕上力气未曾使对。”
罢,便握住七的手落笔在竹篾上学着七的字体,点下了一个永字。
“七用的这墨叫什么?”苏清宴边落笔边开了口。
“爷爷给我买的,好像……叫什么云沙墨。”七思索道。
苏清宴闻言眸色一凝。
看来,那那个龟奴,当真是有问题的。
待永字彻底落下,七眉眼一弯,笑开道:“谢谢苏哥哥!”
跟着又带着羡意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写成这样啊。”
苏清宴听此稚言,敛回神色,笑道:“七记得使好腕上与指上力气即可。多练练便是了。”
旋即,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七,你这墨闻着很是特别,不知是从何处买来的?”
“嗯……是爷爷从平昌街尾处的李记铺子买来的。本来,我可以不用的,可爷爷,墨是一定要用的,不然就习不好字。”
七微鼓着腮,垂着头,语气中满是对爷爷的愧疚。
苏清宴闻言,朗笑出声道:“无妨,苏哥哥那儿有许多来不及用的墨块,下次让叶姐姐给你带上几块即可。”
七闻言一抬眸,正欲开口间,便看到苏清宴作势眯了眯眼,于是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下了。
刚去给巷中孩子分完东西的叶笙,一跨入院门,便听见苏清宴的话,干脆道:“好。”
“放心吧,你苏哥哥那儿的墨块都快置出灰来了。”叶笙很是会意地一笑。
又呆了约莫一刻钟左右,苏清宴便起身拉着叶笙告辞了。
“公子,您今日是……”叶笙在将出巷时才开口问道。
毕竟,苏清宴平日里可不像是不等主人回来,就先告辞聊人。
“是昨日那桩案子,我似是又发现了些眉目。”苏清宴脚下顿住,回头道。
叶笙闻言便容色了然,随着苏清宴继续向外走去。
只是……这去的方向是平昌街?
平昌街与沉沙巷离得极近,不过片刻,便转到了平昌街街尾。
“到了。”苏清宴抬头看着这李记铺子的牌子,确认无误后,便抬脚迈了进去。
“公子,不知您来我这店儿,是看上了些什么?”店内并无二,只有一掌柜在看了来人一眼后,仍慢条斯理地理着柜子上的书道。
毕竟,这公子通身看起来,也不像是能瞧得上自家店里东西的人。
苏清宴微一打量,便道:“某只是听朋友无意间起,这平昌街街尾有家极有味道的店铺。”
“遂才慕名而来。今日得见,果真别有味道。”苏清宴唇畔含笑,坦然道。
却不曾想这掌柜的闻言只淡淡地扫了苏清宴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理着旧书道:“能如此看得上我这店的,多半是个熟客。”
“恰好,我这店中熟客也不多,我尚且能记得下人。就是不知公子口中的朋友是哪一个?下次他来时,我也好记下这个人情。”
言毕,掌柜便径直转回至了柜台,悠悠地打起算盘来。
苏清宴闻言一滞。
没想到这掌柜的倒是个眼尖心透的,若是换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就算觉得她所言不实,也会照旧接下。而不是就这么不加作掩地问出来。
“沉沙巷的一位好友。”少年眉眼带笑道。
听及此言,倒是那掌柜的拨算盘的动作顿了一顿,语调淡淡道:“公子这般的,竟也会去沉沙巷么?”
“甘露润根草,皆为缘至。只要愿意,为何不可共沾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