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在一间安静的房间中醒来,清亮的晨光透过百叶窗射入。她在床上趟一会儿,心神不宁。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是因为她在不熟悉的地方醒来,因为跟她哥哥的旅行已经让她熟悉四处为家的生活模式。这让她花了一段时间才发觉自己为何觉得不安。
房间是空的。
不只空,更像是空旷。毫不拥挤。而且……很舒服。她躺在真正的床垫上,下面有木柱撑起床板,上面铺着床单和又厚又软的白色棉被。房间里的家饰包括一座牢固的木制衣柜和一张写字台,甚至还有一条圆形的地毯。
也许别人会觉得这房间太窄而且简陋,但吉利觉得它已经奢侈至极。
她皱着眉头坐起身,总觉得拥有自己的房间是不对的。她向来都是跟一群盗贼团伙的成员挤在同一间小卧室里,就连旅行时她也是睡在贫民区的街角或山中的洞穴里,身边也随时都有她哥哥在。她被这些生活方式逼得必须靠争斗的方式才能拥有隐私,如今却从别人手中轻易获得,仿佛令过去她珍视的难得独处时光顿时失去了价值。
她起身下了床,站在窗前,却没有打开它。阳光还不强,意思是现在时间还早,但她已经可以听到有人在走廊间走动。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开了一条窄缝,窥视外面。
前晚跟白恩分道扬镳后,夜枭带着吉利从一层进入那栋建筑,因为夜色已深,他们花了一些时间才探索和检查完一层的所有房间。等他们来到三层的时候,白恩已经抓住了那个人,所以他们实际并没有做什么。
之后夜枭带着自己来到这座白色的塔,他说这是他和他妻子暂居的地方,属于法塔林协会的会长阿门加农的法师塔。这里应该是法塔林岛上最安全的地方。来到这里之后,立刻有学徒领着他们去了各自的房间,但吉利没有立刻上床睡觉,而是等到所有人都睡着后才溜出房间检视环境。
吉利所在的这层看起来比较像旅社而非法师塔。虽然楼下有展示间,后面也有工作室,但法师塔的二楼充满了许多两旁都是客房的狭长走廊,而三楼的门扇间距更大,似乎意谓着有更大的房间。
她没有敲墙去找暗门或假墙,以免有人被声响惊醒,但经验告诉她,如果法师塔里面没有至少一层秘密地下室跟一些逃脱密道,根本不能算是安全的地方。
这里有太多的雕塑,盆景,绘画,这让吉利看的眼花缭乱,她不止一次的偷偷掀开挂在墙上的画,试图弄清楚画后是否有密道。不过整体而言,她相当佩服设计这座法师塔的人。
透过门缝,吉利看见六名睡眼惺忪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对面的走道,身着简单的长袍,朝工作室走去。
法师学徒,但不是夜枭的学徒,吉利心想。经验告诉她,像夜枭这样神通广大的人会尽量不透露任何资讯给她,只会偶尔丢出只字片语好继续牵着她鼻子走。他是靠知识牵制住她的行动,因此太早提供太多讯息是不智的行为。
脚步声在外面响起,吉利继续透过门缝观察。
“你该要准备准备了,吉利。”夜枭经过她的门口时说道。他穿着一件丝质的衬衫跟长裤,看起来已经相当清醒,梳洗完毕。他停下脚步,继续说道。“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有为你备好的干净洗澡水,同时我要学徒们帮你找来几套换洗衣物。在我们能帮你弄到更合适的衣服之前,那些衣服应该暂时够你穿了。你慢慢梳洗,不用急——今天下午我为你和莱昂诺尔安排了一场会面,但如果你愿意更早一些见到她,我们也可以把计划提前。”
夜枭微笑,从门缝外瞄了瞄她,然后继续沿着走道离去。吉利因被发现而满脸通红。这些人的观察力很敏锐,我得记住这点。
走道安静下来。她溜出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先前夜枭所说的房间,有点讶异地发现,的确有一缸温热的洗澡水在等着她。她皱眉,端详着铺着磁砖的房间跟金属澡缸。水闻起来有香味,像是贵族仕女用的。
这些法师在这些事情上倒更像贵族,吉利心想。她不确定自己对此有何看法,但因为他们显然期待她按照他们的规矩行事,所以她把门关上、落锁,然后脱下衣服,爬入澡缸。
她闻起来怪怪的。
虽然味道很淡,但吉利还是偶尔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这是她在很久以前见过的贵族仕女经过时的香气,也是她哥哥偷偷拉开的熏香抽屉的味道。随着时间过去,气味越来越不明显,但仍然让她很担心。这会不会让她跟法师塔里的其他人显得不同。如果这个团伙期待她应该定期洗澡,那她得要求洗澡水里不再放香料。
早餐倒是比较贴近她的预期。几名不同年纪的妇女在法师塔的厨房里工作,准备香肠奶酪蔬菜卷——一捆捆的薄扁饼里卷着剪过的香肠和水煮的蔬菜。吉利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妇女们工作。没有人闻起来像她那样,但她们显然比法塔林城的一般人更干净整洁。
事实上,整栋建筑物干净得出奇。吉利来的时候因为已经是黑夜,所以她没注意到,但现在就可清楚看见地板刷洗得相当清洁。所有工作的人,无论是在厨房或是学徒都有干净的脸跟双手。这一切都让吉利觉得很怪异。她已经习惯自己的手指因灰尘而乌黑。跟瑞恩在一起时,即使她洗过脸,也会连忙重新抹上火炉中的灰烬,因为干净的脸庞在街道上特别显眼。
这座法师塔的角落里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