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在什么时候选择惊慌?

我蜷缩在暗红色的单人沙发里,对姜北笙提议去上海的想法不做半点考虑,反将一头思绪尽数栽在他捉急的质问声里,寻思纳闷。

虽然我跟姜北笙早就有言在先,这是一桩允许彼此有所隐瞒的婚姻,但我还是很在意,他在害怕的是什么?酒后失言的话里,又有哪些是不能失口让我知道的?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最担忧的:长此以往下去,姜北笙会不会成为我人生中的第二个莫佳?

第二个莫佳?

这惊世骇俗般的想法顿时令我脊背一凉,伸手一摸,冷汗涔涔不断,赶紧坐直腰板给加菲猫发出一个救助信息:猫猫,日常生活中,你会因为哪些人哪些事失去自我克制,表露出惊慌?

等了将近有一刻钟,加菲猫才姗姗迟来的回了两个字:很多。

我正襟危坐的将手机捧在掌心,两只眼睛像两颗钉子般死死钉着屏幕上的“很多”,少少发了把呆。

女人说话的长度与她心情愉悦的深度,从来都是成正比增长的。举个例子,不管是谁问了一句什么,只要她回答起来的废话喋喋不休且张口就来,就可证明她此刻的心情跟插上翅膀在九霄遨游的鸟儿没两样;反之,当你用最正经的语法问出最诚恳的疑惑,她却选择最普通的字拼凑成最简短的句子以作答复,不说她的心情有多坏,至少可以证明,她此刻心情已经糟糕到没空理你。

我一直是个通情达理且愿意体谅朋友且还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若是放在平时,我必抱着自知之明默默退下,但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从早上睁开眼到此刻,遇见的人也好遇到的事也罢,没一件称得上顺心顺意。

正所谓,横竖是倒霉,多倒霉一件也不多。

我回过神,不管不顾的敲了一大段话过去:如果这个问题让我来回答,答案会是精彩又庞杂的。譬如,厨房突然窜出一只老鼠或是蟑螂,我会惊慌;囊中羞涩但工资遥遥无期,我会惊慌;出门忘带手机,我会惊慌;跟仙女撞衫她的效果不如我,会惊慌;菜菜子拿回一堆男人照片决定为我择婿,会惊慌;体重在电子秤的红灯警示中无情飙升,会惊慌……只要给上足够的时间,我可以说三天三夜且不重样。是不是很神奇?

两刻钟后,加菲猫直接给我打来了电话,我诚惶诚恐的按了两次,才将电话按通。

“猫猫,我必须申明,我绝非故意……”

“今天早上八点快递给我打电话,让我下楼取一份急件。”

倘若我和我的死党们也要分出一个三六九等,受过高等教育、事业有成、生活富足无忧的加菲猫,毋庸置疑是我们四人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个。

为了对得起这份荣耀,她也曾多次在我气急败坏形象自毁时出言告诫过:任何时候都不要也不能失去教养,因为做不成别人的女王不遗憾,做不成最好的自己才是愚蠢。

如果她这句话是中肯且正确的,那她实在不应该什么都不问就将我的话打断。

我紧贴住手机咳嗽了一声:“猫,你听我说。”

“今天你必须听我说。”

我一惊,这才察觉出加菲猫的异常:“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不对劲,就是想让你别说话,做一个安静的哑巴好好听我说。”

如果这句话是用一种命令或倨傲的口气被加菲猫说出来,我会二话不说选择挂断电话。但她不是,我凝神聚气侧耳一听,果然听到了轻轻的哽咽声。

我局促的咽下一口口水,好像发出哽咽的是我,不是她。

“……我下楼取件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莫非是我网购的衣服到了?没有半点不高兴,直到我签字后,打开那个文件袋,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很想脱口问声:什么?

话到嘴边,又记起自己此刻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安静的哑巴,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

一阵静谧过后,加菲猫用愈发低沉的声音幽幽说道。

“是魏思明给我寄的离婚协议。”

我难过的将眼一闭。

魏思明不但是加菲猫的初恋,也极有可能成为她的终极之恋。

他们的相识,堪称命中注定。

十年前,加菲猫因考编失利去了惠州,我们以为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等到一年后,加菲猫带着魏思明回到城东老家时,我们才顿悟,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魏思明大我们一岁,是隔壁另外一个三线城市的土著民。同样是因为考编失利,比加菲猫早一年去了惠州那家私立学校任教。

大约是爱情在作祟,就在回来的当年,他俩不负众望成为了在编在职的公办教师。美中不足的是,他是他那个三线城市的公办教师,她是她这个三线城市的公办教师。

都说是爱情在作祟,太多怨天尤人的话,我们相当默契的谁也没有多抱怨一句。虽然两地相隔的距离,打的都需要两个半小时,但在爱情浓烈的头三年,来回五个小时的车程,丝毫没有阻挡他们想结婚的打算。

这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却为了婚房该买在她还是他的三线城市争论不休。最后,魏思明凭借“身为一个男人养家糊口是本分,安家立业是责任,他坚决不允许自己嫁到外市成为倒插门女婿”而胜出。

也正是这次口角的胜负,彻底暴露出魏思明身为一个传统男人的弊端与短板。这样的弊端与短板,势必容不下加菲猫的标新立异


状态提示:第四十五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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