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溪墨一直在燕山。那宁北王一定也在燕山。毫无疑问。他是主谋，溪墨是辅佐的，如何又能不在？/p
看来，这是宁北王一项长久的事业了。/p
既长久，也危险。/p
玉夫人充满了担心。一旦兵败，便就有杀头的危险。/p
可是玉夫人又希望宁北王云詹起兵。人人都知道昏君行事荒谬。人人都盼着昏君倒台。玉夫人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又不希望儿子有事。/p
她很矛盾。/p
她也想知道，当年先帝之死的真相。/p
她更想告诉儿子，实则他的真实身份是……/p
不，不能说，一点也不能。/p
她不想让儿子身上背负不必要的枷锁。/p
万事劝他小心。/p
这就是一个当娘的祈愿了。/p
“秋纹是个不错的孩子。”玉夫人又道。/p
“那孩子是不错，机灵，稳重，也聪明。会女红，还会烹饪。”老夫人也道。/p
“这不就就好了嘛。”妙圆笑道。/p
老夫人还是轻叹：“就只家世儿差。”/p
“皇帝还有草鞋亲呢。家世算什么？”/p
老夫人看着溪墨，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且问你，这些时日，你都在外头做什么？”/p
老夫人发现孙子变了，不只精神气质上的改变，相貌也改变不少。他身躯本就轩昂，立在屋子里，更显得威风凛凛，真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p
老太太就想知道，孙子在外，靠什么营生？/p
“自然是做恰当的事。”/p
溪墨说得很隐晦。/p
“恰当？这是个什么意思？”/p
“就是……我并没有干坏事儿。”/p
溪墨并不想解释清楚。这些事儿，老祖母还是不必要知道的好。/p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都不想让我知道，你都靠什么活着？”史老夫人生气了。/p
溪墨就说自己做点生意。/p
“你会做生意？这个我怎么不知道？”/p
“一点儿散生意。”/p
老夫人就叹：“你是存心想瞒着我。罢了，你不想说，我又何必一直追着不放？你虽然出去了，但到底手里不缺银子，别的不说，只算你母亲留给你的田庄银票，也够你用几辈子的了。”/p
没错，溪墨是不缺钱。/p
但这些钱都被他折合送去燕山军营了。/p
“祖母说的是。”/p
一时，几人就坐下吃饭。妙圆听说秋纹无恙，自也放了心。那净心也过来吃，因吃的都是斋饭。溪墨三个妹妹围着哥哥，问长问短。/p
气氛很是融洽。/p
这令溪墨觉得又好似回到了家中。/p
许久不吃斋饭，溪墨喝了几口汤，便觉唇齿留香。这饭菜里有秋纹的手艺，他能品尝出的。净心又送上萝卜芋头南瓜饭，溪墨连吃了三大碗。/p
桐云等就笑。/p
那梓云就道：“大哥出去到底干什么了？饭量好生儿大！”/p
溪墨就呵呵地笑，又大口大口喝着汤。/p
这动作潇洒，且也粗犷，引得三个姑娘更是捂嘴儿笑。/p
那净心又将话题扯到城中出没的一干贼人身上。只是隐患，且隐患就在眼前。净心先前祈望柳剑染能够相助，这会儿就将心思盯在史府的这位大公子身上了。/p
史溪墨返途时，已然发现城中异样。/p
只是他归心似箭，并未多加询问，看着祖母一家人儿都在寺院住着，心里已经猜到十之八九了。江城的富庶，惹人羡慕，也惹贼人惦记。/p
“可知贼人在哪处驻扎？”/p
“怎么？你要去搜查？”玉夫人担心儿子，皱眉告诫，“你单枪匹马的，太过危险。”/p
“也是。”/p
溪墨假意答应，实则不过为了安慰母亲。/p
一旦自己离了寺院，便就潜入城中，细细搜寻。/p
那净心不知就里，见这史家大公子，临阵退缩，还不及那飒爽诙谐的柳剑染，一时心里失望。/p
“那你今晚就在这里住下。”/p
玉夫人有些话想单独和儿子说。/p
“明日。”/p
“为何一定要明日？”玉夫人又不明白了。/p
“今晚，我还要回府里一趟，拿些东西。”/p
这话，溪墨却又是真的。他在草庐一个私密之处，藏了一点东西。这些东西都是要送给秋纹的。/p
毕竟，那集市上买来的簪子太过寒酸。/p
寒酸不寒酸的也不打紧，礼轻情意重。可既然有现成的，为什么不将好的送与秋纹？这世上的男子，只要喜欢上哪个女子，无不愿将自己所有的赠送与她。/p
“到底你要拿什么？”玉夫人担心儿子的安危，并不主张他回去。/p
“这江城也诡谲。不错，你们说有贼人，我也觉察到了。可到了晚上，街面儿固然安静，但也没别的骚乱之处。有机会，我倒想会会这贼人。”/p
溪墨却起了一点好奇之心。/p
“总之，你不可小视了。万一……”/p
“母亲莫怕，孩儿自有分寸。”溪墨还是坚持走人。/p
玉夫人规劝不得，心里既无奈又叹息。儿子的性子就和先帝一模一样，长相似，性子似，声音也极相似。她的心里更是不胜悲戚。/p
溪墨走之前，答应母亲，明天早上定来寺院吃早饭。/p
夜半时分，溪墨单人走在空寂的街上，心里涌起怪异的舒畅。先折回宅院，还没走到门前，就见一人鬼鬼祟祟地提着个包袱出了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