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蕊一番话,沐昧心中猛然一揪:没想到,司空侗又升了官!
想到京都洛阳距离此地尚在千里开外,而司空侗步步高升,活得逍遥自在,墨家的仇始终不能得报,而明鬼饿到脱形的凄惨模样,就觉得自己是个特别没用的废物。
留兰与苜蓿见状,立即蹲下身帮忙收拾,百蕊奇怪问:“苁蓉,你怎么了?”
“没什么,手滑了一下。”沐昧说着,心不在焉收拾了地上的碗筷。
当晚,沐昧回到房间,想着司空侗的事,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趁着苜蓿睡着,下定决心,悄然起身收拾了行李,把司空珩的那柄鞘镶汉白玉剑,出神端详片刻,认认真真擦个干净,放在桌上,拿着师父的那张大弓出了门。
月色朦胧,有乌云遮住光明,沐昧抬眼望着夜空,想到西凉城内乱那晚与叶戟初见,与茯苓对射那日摔落马下她飞身而来,竹林练剑有蛇那日她及时扑救,不禁叹了一声,不舍四顾“千机院”一番,决意前往京都洛阳,找司空侗。
刚来到校场,从边沿树影婆娑处慢慢溜向千机院大门,就听到树影当中,暗戳戳传来一声低问:“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你要去哪儿?”
“啊哟!”沐昧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循声望去,只见树影当中,站着身穿黑布袍衫,腰束殷红博带,身材娇小的女人,不禁吃了一惊。
枢卯来到沐昧身旁,伸出手臂,把行李从她肩头拿下。
沐昧一把抓住包袱末尾,看着枢卯,四目相对,眼神中均带审问。
“你想去哪儿?”枢卯率先发问,直勾勾看着沐昧眼睛。
“你作为墨家的人,经历过尚同谷大劫,遭遇过至亲死别和颠沛流离,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不明白我想要做什么?”沐昧也毫不回避她眼神犀利反问。
“你想干什么,我不明白,但我知道,若你只把复仇当作唯一目的,只怕《墨经》,你都白背了!”枢卯直迎着沐昧的发问,眼神毫不退却。
“你怎么知道我背了《墨经》?”沐昧一惊,没想到如此隐秘的事她竟然了解!
“我不单知道你背了《墨经》,我还知道你师父把你托付给琅琊王,就为了治治你毛躁的性子!你若像现在一般事事冲动,意气用事,凡事只想着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一辈子领会不了《墨经》的要义,一辈子没法完成光复墨家的大任!”
枢卯说着,一把把行李从沐昧手中拽出,拉着她就要回房间。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和我师父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知道他嘱咐我的事!”
沐昧紧跟着枢卯,连珠炮似地发问,“千窍说你是我师爷‘混不吝’的女儿,但你又怎么会跟琅琊王家扯上关系?为什么会跟着征歌去吐谷浑?琅琊王夫妇跟我师父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征歌跟他们三人又是什么关系?叶戟为什么说我师父跟征歌的死有关系?你又为什么说她说的话都不是事实?征歌到底怎么死的?”
“你想知道?”枢卯停下脚步,狡黠看着沐昧,嘴角微微一勾。
“你快点告诉我!”沐昧气急败坏中掏出匕首,“嗖”的一声架在枢卯脖子上,根本没工夫理会她狡黠的玩笑,直想快点得知墨家白薤谷大劫的真相。
“你如果在‘千机院’待够半年,这些事,我就告诉你。”
枢卯说着,淡然把匕首从胸前推开,大步流星地带着沐昧行李就往回走。
“喂!”沐昧不依不饶紧追枢卯,但奈何枢卯脚力太快,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不禁愤恼踢了脚沙土,“半年!谁有耐心等你半年!”
“呼——”一阵凉风拂面而来,把沐昧的怒意吹散了些许。
冷静下来,沐昧始终觉得枢卯话里有话,知晓许多内情,想要问个明白。
再想想司空侗,依照他现在的状况,哪怕自己到了洛阳,恐怕也不能拿他怎样,当初在凉州军营,若非司空珩搭救,自己早没了性命,更别提为师父报仇;而且,师父师兄舍命护自己出谷,倘若真因冲动丢了性命,不能完成师父遗愿,九泉下又有何颜面面对师父?
如此想着,便终于耐下性子,想着半年内,要抓紧时间跟叶戟练习。
等到有朝一日,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就能找司空侗报仇!
到那时,再找枢卯把墨家的事问个明白!
回到房间,发现行李竟放在桌上,和司空珩那柄鞘镶汉白玉剑一并放着,竹林木屋却传来墨家特有的黑羊角低沉“呜——”声,不禁一怔:没想到枢卯轻功身手竟如此了得!从房间到小木屋相隔之远,竟在自己前后脚到来之际已有一个来回。从叶戟,丹琶,再到枢卯,千窍,甚至巧婆,各个身怀绝技,深不可测,千机院,的确是个学本事的地方。
沐昧想着,把东西重新收好放回,怕惊动苜蓿,悄然睡去。
第二日,沐昧晨练比往日愈加勤奋。下午,和苜蓿一同去找丹琶学琴。
丹琶见到沐昧,一双丹凤眼隔着轻薄面纱,不禁冷眼打量:“你不平日最讨厌歌舞乐器,今日怎么心血来潮,想到我这儿来学琴了?”
“我师……朋友讲,歌舞乐器什么的,最容易使人耽于荒淫,做些不切实际的事了!与其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做个乐器,不如做个水车、纺车,让耕种、纺布变得容易,多得几石稻粟、多出几匹绢帛,让人吃饱穿暖,才更好呢!”
沐昧说着,嘟了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