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所言,已经是她今日第二次听人讲,哪怕明知要被人利用,依然觉得为司空珩卖命心甘情愿。难道……她们都觉得,只要别人对你好,被利用就能心甘情愿吗?
“自然!”苜蓿笃信,转向沐昧,眼神因充满希望而晶晶发亮,欢愉告知,“你还不知道吧?芦苇的坟墓,王爷已经派人去修缮过了,并带他的家人前去祭拜;王爷承诺,今后仍然会一直照顾芦苇家人。而且……叶姑姑之前说入谷的二十七个女孩儿全都死了,竟然是骗我们的!我们在谷中,唯有芦苇不慎出了意外,王爷为此也很自责。”
苜蓿说着,又详细解释,“我们在谷中,其实每个人的动向都有黑影卫秘密跟踪,一旦发现有人坚持不下去,就会带出谷送回原处,并真的每人给了五两银子作为安置!”
“你说……”沐昧怔愣着说不出话,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想不明白叶戟当初为何要对自己说谎,有些疑虑,问,“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我觉得芦苇可怜,就在王爷回府前,悄悄跟迟侍卫提了照看她家人的事,谁知,迟侍卫说王爷早安排过人去照看,并顺口说出了我们在千机谷时就有人跟着的事。”
苜蓿说着,吞咽了口吐沫继续,“我觉得惊奇,又继续询问,他就告诉了我每个人都有人跟着的事,我才知除去芦苇出了意外,其余人都已安全回家。”
“所以……你相信他?”沐昧经几番波折,是是非非,早觉得真假难判。想到司空珩的万象镜筒,和他眼见耳听未必为实的劝慰,陷入了良久的沉思当中。
苜蓿眨了眨眼:“反正王爷对我好,对我家里人好,我真真切切感受得到,哪怕别人再怎么说他对红蓼无情、对绿缬不义,我都只信我感受到的!”
感受……沐昧只觉心中“轰”的一声。耳听,眼见,心想,在判断事实真相、是非对错的诸多序列里,沐昧独独忽略了“感受”,忽略了对方的行动。
恍然间,沐昧再想到那个筒镜,想到问司空珩如何判断真相,忽然觉得茅塞顿开。
“对了”,苜蓿忽然话锋一转,“听留兰说,我弹琴那会儿你出恭去了,怎么到宴席散了你都没有回来?方才,叶姑姑还在找你,该不会这些天吃坏了吧?”
“你还说呢!”沐昧脸色一沉,说到这事就又来气,不满质问,“你要和茯苓合奏,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亏我一直拿你当作朋友!她几次三番那样待我们,你倒长她气焰!”
“你还说呢!这事到今天下午前,我自己都蒙在鼓里!”
苜蓿说着,也不由得抱怨开来,“今天下午,听闻王爷要来,茯苓非向丹琶姑姑提议要向王爷献曲,我几番推脱,都没能推掉,茯苓非说要由我来抚琴,自己献舞,要给王爷看看近来所学,让他开怀,丹琶姑姑便让我弹最新学的《梅花三弄》,让茯苓舞叶姑姑新教的一套剑法,谁知晚上她就来了这出!倒弄得我想出风头似的!”
“这个茯苓!就爱弄这些背后捣鬼的事!”
沐昧说着,暗自咬牙,又心恨司空珩不辨是非,时常被这样心术不正的人蛊惑,又心恼他对待这些事情暧昧不清,信物传情,一来二去,自身也是个不检点之人。
再想想他当日言之凿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愈发气得厉害。
苜蓿却只以为沐昧在恼茯苓,又与她抱怨几句。
各自睡去,一夜无话,第二日午后,沐昧对苜蓿说:“我也想跟你到丹琶那学琴。”
苜蓿一愣:“你平日不是最讨厌歌舞乐器的?”
“再讨厌,也不想被茯苓小瞧!”
“原来,你因为这个!”苜蓿恍然,又嘿嘿一笑,“但丹琶说了下午要我和茯苓一块儿,不如你下午练剑,再问问叶姑姑,看她能不能给你安排,以后咱俩一块儿学琴!”
“嗯,我下午问问。”沐昧说着,与苜蓿一块儿来到饭堂,因百蕊与风信同坐一桌,便一块儿坐下,百蕊与苜蓿又讨论了一番茯苓昨日刻意炫技之事。
下午,沐昧在竹林跟叶戟练剑,经五次训练,沐昧已经熟练掌握叶戟一套剑法的八十一种变换,并已能与叶戟交手大于十个回合,且每回交手仍能主动出击一到两回。
三番交手,叶戟欣赏点了点头:“你倒确实是个练武的奇才!”
“明天,我想跟苜蓿一块儿学琴。”沐昧收了剑,开门见山,“但不要碰到茯苓。”
“哦?”叶戟挑了挑眉,“你上次去了两回,不再也不愿意去了?”
“现在我变主意了。”沐昧黑脸,并不想多做解释。
“该不会是昨天茯苓那一曲《梅花三弄》,刺激到你了?”
“才没有!”沐昧愤恼反驳,低头踢了下脚下石块,烦闷打发,“我懒得跟你说!”
“小儿心思!”叶戟不屑,瞪沐昧一眼,只觉她幼稚得可笑。
“我不管!”沐昧不想与叶戟多讲,噘着嘴嘟囔,“反正,我的想法都跟你讲了,我想要学琴,你负责安排课程,我告诉了你,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这件事,还得丹琶同意”,叶戟瞥了眼沐昧,“我今晚帮你问问。”
“多谢!”沐昧抱拳,向叶戟作揖,与她告别,从竹林返回,又前往枢卯的木屋。
尚未推开栅门,一支羽箭从手指旁擦掠过去,就听到里面人叫:“几次三番,没长眼没脑子?看不懂别人不欢迎你?当心我的箭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