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叫他午夜惊醒的梦!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跟随着她的手移动,看着她用有些扭曲畸形的手捧起了一块白骨,置于红纱红绸中。
“庆元元年,你步步高升,楚国北境战事爆发,那人意外卷入战事被北契王所救,那指点江山的人是你,对么?”
令肃之深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下降,他落在穆炎的面前,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神情,她眼里泛起昏暗和猩红,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缓,轻缓得让他有些无措。
她窸窣向前爬行,丑陋的手摸索着又挖出一块碎骨,细语轻声。
“庆元二年,那人再次被北契王俘虏,却借着轻寒仙子的名声活了下来,那背后操控之人是你,对么?”
“庆元三年,北契大军屡屡大败,北契王身受重伤,数次濒死。北契之人心中异常不解,后来才知道,引路的是一种名为灵蜂的鸟。引鸟的香就撒在那人的身上,而在背后运筹帷幄的人依旧是你,对么?”
令肃之再也忍不住心底的震惊,他不敢相信,他多年来的蛰伏隐忍,一系列的跋涉艰程,他步步为营,耗尽心机,一切的一切,竟然被一个别国的女人看透?!
在令肃之眼神愈益深邃之时,穆炎又拾起了一块骨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紧绷。
“庆元四年,庆元帝为了平息北契人的怒火,让那人去和亲,提出这个条件的人也是你……”
忽然,令肃之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胸口泛出,皱眉看去,原来是穆炎紧紧攥住了他的碎骨,鲜红的血从指缝中不断流下,砸落雪堆中,灼灼其华,仿若一疏红梅。
穆炎那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恨意。
“父母之死,那人虽悲恸,却不怨;沦落教坊,那人虽惶恐,却不恨。
因那人明白,杀人偿命,父债女偿,天经地义,这是他们欠你的命,他们罪有应得。
但!
莫家世代忠良,莫家男儿为楚国百姓抛头颅、洒热血,拳拳之心可昭日月,天地共鉴!
你为何要如此诽谤莫家先祖男儿们?!
为何要让莫家无数先烈英灵背受骂名、遗臭万年?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又为何连那人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人求你跪你给你磕头,你却一如既往将她送往了北契!”
孩子?
什么孩子?!
令肃之身躯一僵,有些听不懂穆炎的话。
她凄惨一笑,垂眸看着掌心那一块碎骨,呢喃。
“你不会知道,那两年,那人在北契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们打掉了她的孩子,让他在她的肚子里面化成一滩血水,他们用瓷片割破了她的喉咙,一个一个拔掉她的指甲,敲碎她的指骨,一切磨难无休止地炙烤着她!
她多想就此自戕?
但每当她想到祖祠被楚国百姓夷为平地,先祖尸骨被愚民挖出践踏、挫骨扬灰,丢入粪池,她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只有硬扛!
哪怕皮肉分离、撕心裂肺、粉身碎骨,她也要回到楚国,为莫家正名!
而这一切,你又可曾想象过?”
令肃之身躯一僵,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话!
北契王那么深爱她,又怎么可能如此对她?!
穆炎捧着他的骨,怔了魔一样吃吃笑了起来,眼底氤氲上了层层迷雾,浓郁的让他看不穿,魔魅阴冷,透着枯槁死气,那难听的声音,犹如一把刀高悬在他的胸口。
“庆元六年,你将那人接了回来。她以为你终于想起了她,可愚不可及的她哪里会知道,你千方百计将她从北契讨回,只是报复!
你为了别人,一脚将她踹入了湖里,冬天的湖水,可真冷,他就这么走了,你们的第二个孩子。
你痛快么?令肃之,你痛快么?!”
他整个心房僵硬无比,伸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嘶吼起来。
“穆炎!你给我闭嘴!别说了!想让我后悔是么?告诉你,休想!她是罪人的女儿,我早就该杀了她!早就该杀了她!”
“你做的很好,亲手杀了自己两个孩子,从那时,她便恨不得喝你的血,啖你的肉!然她一个废人,怎能撼动你楚国丞相的地位?
所以她只能活着,发誓一定要比你活得久,一定要看你不得好死的下场!!!”
说到最后,穆炎放肆大笑了起来,刺耳的笑声乍响,尖锐的力道穿破了重重冰雪,几乎骇天动地。
“三年了,从庆元六年到庆元九年,你困了她三年!折磨了她三年!你让她获得犹如刍狗!可是……她还是活了下来,她以为她能活的比你久,比你长,然后,目睹你的死!
但是!
最终她却死在楚国皇后的手里!
死在那个被你捧在手心,单纯可爱如同皓洁月光般的女人的手里!
你可知道,她有多不甘?!
她的灵魂啊!
一日日徘徊在那埋骨的枯井里,被阴冷和潮湿腐蚀,溃烂成泥。
她煎熬、折磨、痛苦、绝望!
永无天日!
永无天日!”
穆炎一把抓起雪地中的另一块骨头,那竟是头骨。
“你说谎!你就是莫轻寒!!!”
令肃之失控大喊,鬓角青筋暴起,当真恐怖如同厉鬼。
“她没死!没死!因为你就是莫轻寒!!”
“我知道!你就是莫轻寒!所以她没死!”
“什么永无天日!你说谎!!”
“你就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