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寒!!!”
新鬼的低吼和北地的冰寒缠绕着,凛凛吹向令肃之的脸!
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呐,早就被狼群啃得面目全非,眼珠子都被咬碎,空洞洞的双眼直直与穆炎狰狞的容颜对视。
穆炎癫狂大笑,一字一顿,染血淬毒。
“所以我从地狱回来了……令肃之!我莫轻寒回来了!哪怕借尸还魂,逆天而行,遭尽天谴!我也回来了!
我说过,天道不叫我入轮回,我便叫苍生入轮回!
我做到了!
这腥风血雨,终究洒遍了楚国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这令人作呕的腐朽王朝,也终于覆灭!
这朝野上下蝇营狗苟的毒瘤,这些享受着莫家列祖征战庇护,却又反之辱之骂之的愚民,全部付出了代价!
还有你最爱的女人,第一美人凤倾歌,这楚国的皇后,她和她夫君的脑袋,我已砍下当做盛酒的器皿赠给了赵国新君!
活该!!!
所有人,都活该!
哈哈哈哈!
都活该!”
穆炎,不,应该说是莫轻寒大笑趔趄站起,用残破不全的手高高举起了令肃之的头骨,像是要将他的脑袋狠狠砸落。
对,她恨毒了他,死无全尸这种事情,的确应该自己亲手来做!
敲碎他脑袋的应该是她,啃食他血肉应该是她,将他践踏在脚下更应该是她!
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心头之恨!
气氛猛然拔升到了顶点!
满溢!
迸裂!
崩溃!
最后一刻,她颤抖着身躯,任由沸腾的热泪从眼眶中翻滚跌落……
一滴一滴,还没来得及融入雪中,便被冷风拂成了冰珠儿。
紧接着,撕心裂肺的哀嚎撕破了旷野的宁静。
一声一声,声声泣血。
“令肃之……我好恨你……”
直到此时,令肃之才回过神来。
他想的,不是她所言的一切,而是她眼角落下的泪水。
莫轻寒……她哭了?
这么多年,无论他如何折磨她,她都没流过一滴眼泪,现在为何而哭?
“别哭!”他下意识开口命令。
然而那千疮百孔的人儿好像要哭尽最后的一丝温度般,歇斯底里哀哭着,颤抖着将他的头颅紧紧抱在了怀里,失力跌入雪中,犹如孩子一样无助。
“令肃之!我恨你……好恨……令肃之……”
“令肃之……令肃之……”
……
听着那呼唤自己名字的沙哑恸哭,令肃之慌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莫轻寒!你放开我!我害家破人亡!你害我不得善终!
我和你之间,只是一场权力的厮杀和博弈!
成王败寇!
我输我认!
所以你为何要哭?!你这个虚伪的女人!你给我滚!滚!!!”
他厉声喝道,想要阻止她,然而阴阳相隔,他的声音无法传递,他的指尖无法触碰。
只有灼热的体温,抵挡风雪严寒,跨过生死,慢慢渗透到他的灵魂深处……让他蓦地想起当年桃花坞边,那双眼澄澈,写满担忧的小女娃。
她轻轻抓着他的袖子,糯糯问他还好不好,能不能站起来。
他当时如何作答的?
他忘记了……
回眸间,沧海桑田。
为何?
为何她早已知晓一切,为何她分明恨他刻骨,却还要为他拾骨裹衣?
为何这一双手,这个怀抱,要如此的温柔?
为何还要用残破的身躯,敛去他的漂泊伶仃?
为何……
他能从自己仇人的身上感觉如此暖意?
对待他这个卑鄙龌龊的仇人,为何要像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令肃之不知道莫轻寒在雪原中呆了多久,她哭了多久,他就喊了多久……
冬日的雪再次簌簌而落,回旋盘踞,入目之景,皆一片白茫,只有这一抹红色格外刺眼。
最终,一切完成,她表情平静捧着他残破的碎体。
红的纱,白的骨,诡异的好看。
“令肃之,这是我为了你嫁给你,一针一线缝制的嫁纱,即是为你所制,最后就赠与你吧……”
她轻轻道来,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方才那魂殇之人并不是她。
徒手挖开雪堆,冷硬的土地让她本就残破的手鲜血淋漓,没有指甲的她每动一寸,都是锥心刺骨的疼。
然而她就用这么一双畸形的手,生生挖出了一个小坑,将他埋入其中。
培土整坟,缓缓起身,一袭素衣有种临风而去的虚幻感,她眼中的虚无冷然,看得令肃之一颤。
嫁衣裹白骨,雪葬未亡人。
她葬的是他,还是她?
丑陋的手指将腰间挂着的梨花酿解下,淋在他的坟头。
“令肃之……这是你最爱的梨花酿,酿入了你的骨血,这最后一壶酒,你且独自品尝吧……”
她轻轻一笑,纤长的羽睫淬着冷霜,美得惊人,支离破碎的嗓音,声声滚烫。
“知道吗,我真得很想问问你。怨恨了我一辈子,利用了我一辈子,折磨了我一辈子,你可曾有这么一丁点……爱过我?”
令肃之怔在了原地,愣愣不能回神。
这个女人问什么,什么爱她,他怎么可能爱她?!
她疯了!
严寒一点点浸入她的骨髓,带走她身上的温度,她解下腰间的另外一个酒壶,对着自己淋头浇下,晒然一笑,如释重负。
“我就知道没有,你的眼里,从来只有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