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滑过一丝淡然的笑容,汐瑶合上眼眸沉息,嘴角继而弯出‘原是如此’的弧度,道,“我就知道,无论他去到哪里,都会让那方臣服。”
睁开眼,她正正看向格尔敦,语气是那样骄傲和肯定,“他是天生的王者,不是吗?”
蒙国的第一王爷,祁云澈汗皇之路最大的阻碍,他竟然亲自前来祁国一探究竟。
并非因为她慕汐瑶有多厉害,而是远在长城之外,北境将迎来一位新皇。
与任何国家的臣子一样,他们不允许自己的国君有任何瑕疵,尤为是外界的干扰。
格尔敦是个有野心的人,可他老了,他懂得审时度势,他知道,蒙国和北境需要一个年轻并且聪睿的统治者。
此人非祁云澈莫属!
“停车。”
随着格尔敦下令,飞驰的马车停了下来,四周安静了许多。
外面的天色依旧灰暗,似极了谁的人心。
这天是她的大喜之日。
与他无关。
提起拖沓的裙摆,汐瑶躬身准备下车,再听格尔敦一字一句的说道,“从今往后没有祁云澈,他是图亚,我蒙国的汗皇。”
那艳红却渺小的身形顿了顿,扶在车门上的手不禁扣紧……
“王爷用不着三番几次的提醒,我心中有数。”不觉间,汐瑶说话的声音沉冷许多。
从前世得到赐婚与他纠缠,到今世得以重生。
从南巡他跌落时她奋不顾身的紧抓,到她一而再的改变心意……
终逃不过这情。
这情却背离了她。
在藏秀山庄时,明知眼前的就是杀父仇人,却还要食下毒药,她哪里还是个糊涂人?
在祭祖大典上,是她伤了他,再亲手将他推开,众目之下,他们都看见了她对他有多恨!
种种过往直至此时,由始至终汐瑶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和他之间相隔的岂止是天涯?怕是此生都难再见一面了。
都已认命,身后的人却总要对她穷追猛打,紧追不放。
连渺小的奢想都吝啬的不愿给与她。
格尔敦的忠告再度响起,他对她无情道,“只有我的女儿会成为他的妻子,而你,你是祁国的璟王妃,要时刻谨记这一点,然后好好的活着。”
汐瑶回头看他,红唇轻轻上扬,眼底流泄出绝然的残忍,“原来你很怕我死,那很好。”
她知,在她身后有一个强大的男人,谁也不敢杀她。
“你的女儿会成为谁的妻子,这与我没有关系,可是祁云澈并非不存在,你们蒙国未来的汗皇图亚就是祁云澈,你记住,他们只爱我一个,这是你杀了我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
汐瑶下马车时,正好有一队人马从京城方向狂追而来,那是冷家的护卫,当先来人是冷绯玉。
他身着暗灰色菱缎劲装,十分附和他果敢的性格。
他双眸如炬,俊美的面皮死死紧绷,寸寸都是担忧。
看清楚了他的脸孔,汐瑶倏的一笑,竟是觉得有些脱力。
身后的马车在她站稳后,再度向北行去,格尔敦达到了此行的目的,自然不会多做停留。
待冷绯玉在她跟前落地,先是沉凝着神色关切道,“没事吧?”
怎样才算有事?
远眺看向那面远去的人马,他眉间深蹙,像是在犹豫什么。
看出他的心思,汐瑶无所谓的摇头道,“格尔敦王爷不太喜欢皇宫的气氛,故才邀我出来说话,身为璟王妃,我送他一程理所应当。”
她人要是有事,就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与他说话了。
依照冷绯玉的性格,不痛快是一定的,但他更知道,就算追上去也不可能把人如何。
收回视线,他将面前还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看了看,抬起的手想放在她单薄的肩上以示安慰,可终究……没有碰到她半分。
他带来的侍卫训练有素的以自身作墙,把他二人围在一个不大的圈子里。
此处离京城不远,正午刚过,不少车马往来,她这一身喜服,委实不易让人多看。
虽在大丧期间他们是有见面,但那都是远远的一瞥,真正算起来,自从临东回京后,都没有好好的和对方的说过话。
仿佛只是转身一刹,今时今日,又有诸多不同。
汐瑶淡笑,“还好来的是你,我已然觉着没力气,要来的是祁煜风,怕是想说几句寡毒的话来气他,都想不出来。”
此话叫正暗觉局促的冷绯玉哭笑不得,“都这般时候了,你还想着嘴上不饶人。”
自先皇去后,他和陈月泽的人马无时无刻不在留心着祁煜风和祁明夏的动向。
之前他也在赤昭殿内喝那杯无谓的喜酒,见格尔敦忽然起身告辞,他就察觉不对劲,便是抢先了祁煜风一步,带着自己的人追来。
这会儿听汐瑶说话的声音纤弱无力,一阵风轻轻吹来就散了,那是如何的滋味呢?
他知道,哪怕是她还有半分力气都能死撑。
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对他服了软,是真的撑不住了,还是……认命了?!
今日她的大婚,算不得什么好日子。
纵使他们话语只字不提,也不能免去心中总声音在重复。
回首往京城方向望了眼,冷绯玉忽然道,“不如……我送你走吧?”
人生难得冲动一回,尤其是对眼前的女子。
“说什么傻话呢?”汐瑶苦笑嗔他,“你把我送走了,然后呢?就不是你们冷家会如何了